“卿儿,我生气了。”低沉缓慢的声音从薄唇间一字一顿地吐出,竟似有种咬牙切齿地味道。

“……两个时辰了……”墨卿垂眸喃喃了句,伸手探了探浴桶中的水温,不觉打了个寒颤。

墨卿闭眸靠在浴桶上,姣好的眉舒展,浓密漆黑的羽睫微微颤动,沾着点点晶莹的水珠,水月般的肌肤泛着美丽的莹光,流云似的长散落在臀后,贴着白皙精实的背,形成一种黑与白的极致诱惑。

墨卿想着想着,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握着茶杯的手也越捏越紧,指骨青白,清晰可见。

正对着长安街的二楼靠窗一桌,坐着两名品茗的少年。白衣少年风姿绰约,俊逸雅致,温润的眉,温润的眼,唇边淡淡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清雅之感;红衣少年头上戴着白色斗笠,看不清面容,但举止投足间却是一派让人遐想的优雅贵气。

墨卿坐起身,微眯着凤目打量着面前一身官服的年轻官员,面容清俊,斯文有礼,长得倒是一派有为卿士的模样,不过只凭那一双会认主的眼睛,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换好了,不用叫了。”慕容卿和眼眸含笑地望着榻上邪气的少年,一双若碧海般的蓝眸淡静温润,“我知道你不疼。”

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曾经也有个这样温柔优雅的男子站在自己身旁,永远以一种安静而淡然的笑容望着自己。

不过片刻的时间,幻雪宫的人走得半个不剩,留下的也皆是死尸。墨卿转眸轻瞥了眼剩下的人马,冷笑一声,果然不是一个主子的人,你们的死活人家可不管呢?那现在该怎么般呢?

那女人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愿杀了她,尤其是在如今这逃脱可能性几乎为零的情况下。虽然她绝对不可能说出那些他想知道的事,但是有她在,却可以保证紫君羽暂时是安全的。虽然他还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从刚才的情形看来,却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负责这次劫杀的人马是两派联合,如果说这女人是幻雪宫的人,那另一派人手又出自哪里呢?幻雪宫宫主要“请”紫君羽,那另一派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不敢确定,更不敢赌……羽落魂悲神自伤,生非生兮死非死……

暗号?

那夜。

如丝,心如麻,乱,乱,怎一个乱字了得。

“那大人可知当年珞帝所中的是何巫蛊?”

墨卿一怔,蓦地抬眸对上那双冷淡深邃的眼睛,只觉得那其中似乎多了一些与以往不同的情愫。望着那样一双清冷的墨瞳,他竟一时尴尬地说不出话来。真tmd乱啊,自己竟然会因为那什么鬼迷药失控犯下这样的错事……虽说他从未将紫君羽看作过“父亲”,但是也从来没有将他列入过意淫的行列啊,这种近亲相奸,将“父亲”拆吃入腹的行径也真够禽兽的了……等等,若是紫君羽不愿意的话,以他的武功,完全是可以推开自己的……为什么……

男子望着少年意乱情迷的诱人神情,唇角一勾,欢愉的轻笑声低低溢出喉间。左手轻抬,“啪”的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随之缓缓起身向少年的软塌走去。

“啊……嗯……”紫君羽身体一颤,从喉间逸出含糊不清的轻吟。修长的手臂攀住墨卿的双肩,指甲掐破墨卿的肌肤,留下点点艳丽的红痕,暧昧而淫靡。若是卿儿的话,让他一回又如何呢?

紫君羽忽地心头一荡,喘息不由加重,腹间骤然腾起一簇灼热的火焰,当他找回自己意识之时,早已埋流连在身下少年纤细的脖颈处。

墨卿回房时,夜已深。夏风微醺,柔而不腻,带着月里槐特有的清幽冷香缓缓吹拂着,丝丝点点,沁入心脾。皎洁若霜的月光流泻而下,似落了满地碎银般泛着淡淡的光华,弥漫了漫天的感怀。

白衣男子眼眸一眯,眼底寒光连闪:“你想让我为你试药。”

“这样啊……倒是有点麻烦了呢……”墨卿忍不住皱了皱眉,脸上却仍是一脸邪气的笑意。

幻雪宫?墨卿蹙了蹙眉,不会是类似什么日月神教的鬼东西吧?md,自己怎么又撞鬼似的淌了这浑水呢?他心中不由暗骂了几声,心思倒也一刻没有停下来,看那白衣人刚刚的身手和气势,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若是要与其正面硬拼,不要说十夜不是他对手,恐怕自己都讨不了便宜。不过……墨卿凤眸微转,黑亮的瞳仁中闪过几丝狡黠之色,嘴角的笑容溢满了算计。呵呵,若是明的来不了,暗的还不行么?

凤眸微微眯起,修长细致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冷感薄削的锋刃,忽地右手手腕一震,只见夜色中一道白光乍现,自篝火上一闪而过,直射向对面静坐着的身影。

南隐静默地望着案上升腾着袅袅热气的紫砂杯,眸中淡静若水。许久,缓缓抬起眸,欣然一笑,那沉淀着沧桑的眼角露出淡淡的细纹,似感慨似嗟叹地说道:“世间万象,亦幻亦真,是虚非虚,是名为虚,是空非空,是名为空。大人心中既自有明镜,又何须再来问老僧呢?万法随缘,何谓僧道?道亦僧者,僧亦道矣。是故老君西出而化胡,达摩西来却面壁,彼此皆存矣……大人参禅已久,其中道理也应明晓。既为劫,又何解?若真是避之不过的劫,那老僧也只可为天下苍生祈福,少受战祸之乱了……”

“……”十夜怔愣地望着眼前脸色不善的少年,眼中隐有迷惑。

“生气了么?”墨卿凤眸微挑,不以为意的问道。他自是知道这“古人”是不可能明白什么叫“木乃伊”的……干尸还差不多……

“卿儿……”墨卿语顿了一下,刚想反驳,见紫君羽眼眸一冷,只能讪讪道,“知道了。”微垂下眸,纤长漂亮的羽睫在若细瓷般的肌肤上投下一片淡淡的暗影,遮住了眼中闪动的不屑神色。墨卿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撇了撇嘴,暗道,自己又不真是孩子,难道出个门还被人拐了去不成?

侍从们从刚才起就一直按压着地上的少年,其实这本是多此一举,那少年也不知是伤的过重动弹不得,还是已经认了命,反正是闭着眼眸一动不动的趴伏在地上。而那些侍从们没有得到自家主子的令,也不敢擅自放开,谁不知道景王府大公子的脾气,谁若惹了他不快,那么也就不要奢望还能安然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了。此时得了主子的命令,侍从们虽觉得奇怪,倒也不敢说什么,立即动作利索的扯起地上的少年,还不忘泄愤似的在他身上踢了两脚,骂道:“别给我装死,贱人。”

只见一个华衣锦服的男子手拿玉骨折扇,一脚踩在地上的那堆血肉上,阴恻恻地望着地上的人,嘴角尽是轻蔑和不屑的冷笑。这人长得倒也算斯文俊秀,只是那眼中的阴戾和狠辣却让人不能小觑,墨卿细细打量着他,心中不由揣测着此人是何身家背景,行事竟然如此乖张跋扈。

都说‘目光游移,心怀鬼胎’,这看似心思简单的少年倒也大意不得……该说你是聪明还是愚蠢呢?把本公子当白痴吗,连自己身边有些谁的眼线都不知道?墨卿嘴角轻勾了勾,明媚的笑容中却透着几分冷然和讥诮,衬着如血的红衣魅惑无比。莫要动怒?真不知你是真让我莫要动怒还是巴不得我动怒?若是现下的非常时期,本公子惹些个是非回去,真不知会便宜了谁……

闻言,紫君羽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缓缓转过身子,清冷的眸子微眯了几分,瞬间变得凌厉无比,紧紧盯着眼前淡漠疏离的少年天子。

紫流烟知道执拗不过他,脸上一红,垂下了眸,抓着墨卿的手也松了开来。

“那我想这样呢,三哥也没有意见么?”墨卿缓缓倾身,轻轻凑至紫流烟冰白的唇边,望着那微微颤动着的纤长睫毛,轻柔的印上一吻,若羽毛轻拂般静静相贴,没有深入亦不离去,似在静默地等待着什么。

余下的众人怔愣在原地,似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脸色不约而同地变了变,继而又将复杂莫名的目光投向了默然不语的墨卿。

正想着,刚刚离开的那些侍卫就带了几个人过来,墨卿扫了一眼,只见那几人都被捆缚住了手脚,嘴巴也用布堵上,眼睛上还蒙上了黑布,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死刑犯的样儿。不过……我是刽子手吗?要死在我手里他们还不够格呢,让我动手,我怕脏了我的手……墨卿心中一阵讥诮地轻哼。

看来自己也该有点行动了才好,若是被人家说得过于蠢笨了,那就不好了……

莫非他和以前的紫墨卿有一腿?可是照理来说不可能啊……不说这年龄,就是紫墨卿那人……

“我没事。”她抬起愈见晕眩的头望向一旁的紫君羽,难受的喘息着:“父亲……饶了那些人吧……”

曜国王师集结,大军包围洛城,那个人为中军统帅。

不过我的小璃是有理由得到这一切的人,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一瞬间,世界仿佛就此停止了般,安静的,也许是死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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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内丹枫似火,月桂飘香,微微甜润的味道在空气中点点散溢,沁人心脾。

窗外摇曳的白菊清丽淡雅,似气质高华的美人微遮娇容,浅金色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细长花瓣碎落,仿若沙金般在地上跳跃闪动。

窗前黄花梨木桌上,鲜润的水晶葡萄清湛湛地盛放在精致的琉璃盘内,青碧晶莹的果实似翡翠般泛着剔透的光泽,新鲜而诱人。

“啊——混蛋,给我轻点!”

“对、对不起……”

“……让你轻点又不是让你停下来,你是笨蛋啊?!”

“……是、是……啊……不、不是……”

“果然是个笨蛋!”遥沐匀皱着眉轻哼了声,撇过头不再看他。

“……”

绿衣少年半跪着身体,涨红的面上满脸局促,一手捧着药酒,一手却是认真细致地擦抹着。

墨卿斜睨了眼遥沐匀,望着他一脸不爽憋屈的神色,简直有些忍俊不禁。

“墨卿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呢……”遥影然端着青瓷杯,茶盖轻拨了拨碧翠的青叶,氤氲的水汽迷蒙着温润的眼,一脸悠然闲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