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茹……茹公子的伤已让大夫瞧过了,药也已叫人去备了。”绿茗低垂着头,对茹夜的称谓稍作了下迟疑,但最终仍是选择了这个最恭敬的“茹公子”。

“大人四处不见您,把墨香轩的一干人都叫了过去,说、说……”那人抹了把头上的汗,嗫嚅着道。

墨卿瞥了一眼死死盯着他看的羽渊柘,将他眼中隐动的□尽收眼底,不由厌恶地蹙了蹙眉,心中低咒了声:shit,哪天定是要把你那对□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轻轻勾唇一笑,缓缓扬起一抹甚是邪魅的笑容,淡淡道:“羽大公子真是好兴致啊……”说完,凤眸轻挑,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地上被侍从们按压着的少年。

“啊——”

热闹繁华的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红楼楚馆、店铺酒肆,皆是一片欢腾景象。十月的风,微微带着些凉意,夹杂着月桂清雅的花香徐徐吹拂在人脸上,若轻柔的羽毛扫过人心,引起一阵让人舒服的战栗。

少年闻声,缓缓睁开眼眸,深如幽潭的墨黑眼眸清冷疏离,若终年不变的寒潭般冰冷,星光月色下,竟泛着莹莹的暗紫光芒,魅惑无比。

紫流烟一惊,只觉被一双温暖的手臂搂抱在怀,眼眸缓缓睁开,一张精致美丽的过分的面容瞬间映入眼帘,只见他秀气的眉微蹙,略显稚气的小脸有些不自然的撇开了,漂亮的凤眸不住翻着不雅的白眼,似乎正在气恼着什么。紫流烟怔仲地望着他,眼中是满满的惊诧和迷惑。为什么?他为什么还要抱着自己呢?

紫流烟琉璃般的眸子闪了下,白皙的脸颊上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轻抬眸望了眼墨卿,见他黑亮的凤眸略带着促狭望着自己,更是羞窘,哪还有那平日飘然出尘的淡静模样:“墨卿莫要乱想。”

墨卿嘴角抽搐了下,微抬头瞥向身前的遥景靖,没想到一抬眸就撞上了那颇具兴味的目光,不由一怔,心道:看来今天真是玩过头了,麻烦要找上门了。

“主子……”身后的绿茗抬眸瞥了眼墨卿,眸光闪动,稍作犹豫后,还是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

流芳轩?墨卿凤眸轻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紫流烟静静望着墨卿,脸上的笑容仿若清池初绽的白莲,脱俗优雅。

记忆若春日湖边纷落的扬花一般,缓缓飘散开来……

突然一声破空悲鸣,仿似诉尽了人间的沧海桑田,凄凉的让人忍不住落泪……

悠扬的乐,清灵的歌,似风般缓缓飘荡在耳边,丝丝浸入身体,点点融入骨血,明明是那样美妙的音乐,可为什么却让人这样难过悲伤呢?那是小璃经常弹的音乐啊,怎么会让我觉得绝望呢?

突然,音乐厅厚重的大门缓缓被推开,吱呀声响起,仿佛久闭的时空之门被打开般的凝重。

“……”十夜怔愣地望着眼前脸色不善的少年,眼中隐有迷惑。

“你出手处处留有余地,难道不是在找死么?亏我还教了你那么多,竟然没有一点长进……“墨卿蓦地放开了十夜,手一甩,白色面具扔回给了他,转过身去,稍稍平静了些继续道:”若这是在战场上,你个蠢货迟早是个死。”

十夜伸手接住了面具,神色复杂的望着那抹红色背影,蓝紫眼眸深黯一片。

“若是以为伤了或者杀了那些影卫会惹什么麻烦的话,那你就错了。紫家从来不需要无用之人,影卫更是如此。要是他们如此技不如人,死也是迟早的事。”墨卿眼眸幽深的望着前方墨玉湖的碧水深处,眼神飘忽,“人要想活下来,只有自己的实力才可以说话。无论是他们,或是你……”还有我自己都是一样的……

初春的风轻拂着,还带着微微的寒意,墨黑的丝在风中纠缠飞扬,若华丽的锦缎般柔顺。湖边的桃花娇艳欲滴,偶尔几片粉嫩的花瓣飘忽着飞舞而下,轻轻落在那红影的肩头,悄无声息地湮没在那一片颠倒众生的绝艳中。

突然。

“紫墨卿——你给我出来——”一声震天的叫喊响彻云霄。

“遥二公子,我家主子真有事……”

墨卿听到声音,转过身去,远远就看见有几人正往这边走来。凝眸望去,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褐色劲装,身材魁梧英伟,剑眉入鬓,鹰眸炯炯。旁边的奴才似乎正在极力劝阻着他,却被那双盛满怒气的眸子一瞪,立即七魂去了六魄,只得畏惧地跟在身旁。凤眸微转,突然间瞥到褐衣少年身后的一抹白影。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唇边永远是那抹不变的淡笑,眉梢眼角间尽是若美玉般的清贵光华。

遥影然……墨卿心中暗暗默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如此就可以平复下一切因他而起的暧昧情愫,以及那淡淡的惆怅。

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墨卿的目光,倏忽间抬眸,瞬时四目交汇。遥影然望着墨卿微微一笑,淡若春风。那一刻,墨卿竟有种时空倒流的错觉,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灿若烟霞的樱花树下,又看到了那清澈若水的茶褐色眼眸,淡淡的一瞥,却是若天使般的纯美,仿佛可以包容洗涤世间一切的罪恶黑暗。

墨卿愣神间,几人已到了眼前。

“紫墨卿!你竟敢骗老子说你不在!”

墨卿一惊,回过神来,蹙了蹙眉,有些不悦地转眸看去。只见那褐衣少年满脸怒气,一双鹰眸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的大吼着,还真有种不死不休的气势。

“主子……我、我……”那跟进来的奴才颤抖着手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偷偷抬眼瞥了一眼墨卿,瑟缩着说道。心中却是暗暗叫苦,今儿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了遥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煞星,要是主子一个不高兴,那他们这些奴才也就别想活着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墨卿淡淡扫了他一眼,冷道:“下去。”

“是。”那人闻言,立时欣喜地拔腿就跑。

“紫墨卿,老子今天还要和你比试。”褐衣少年怒吼道。

墨卿转眸望着他,神色淡淡的,忽地凤眸一弯,狡黠地笑道:“沐匀哥哥,算上昨天那次,你都输过我几次了?”

遥沐匀脸不自然的抽了抽,连耳根都红了,但还是死要面子的吼道:“老子不服!再比一次!”

“二哥,不用比了,你还嫌输的不够么?”遥影然微微一笑,举手投足间一派优雅温和的贵气。

“你……老子就是要比。”遥沐匀不禁气结,狠狠瞪了一眼遥影然,不甘的叫嚣着。

墨卿凤眸微转,抬手抚了抚额,笑眯眯地说道:“要比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要……”

“只要什么?”遥沐匀神色一喜,急切的问道。

“只要……”墨卿神秘一笑,忽地转过头抬手一指:“只要沐匀哥哥胜得了他。”

遥沐匀一怔,顺着墨卿的手望过去。只见一人长身静立在那儿,一身玄衣,面上覆着一张白色面具。

“你的侍从?”遥沐匀剑眉蹙了蹙,眼中有丝轻蔑之色闪过。如今谁不知道,晋国公的九公子身边有一个如影随形的覆面侍从,说是侍从,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只不过是男宠的代名词而已。虽然不曾有人见过这侍从的面容,但据说是长得倾国倾城,所以九公子才不舍得让其以真面目示人。

“嗯?沐匀哥哥不愿么?”墨卿见他眼中露出不屑之色,心中隐有些不悦,但面上仍是笑得灿烂:“若是沐匀哥哥赢得了十夜的话,墨卿还可以把‘龙鳞’双手奉上。”

“‘龙鳞’?”遥沐匀眼睛一亮,喜道“父亲送你的那把‘龙鳞’么?”

墨卿望着他凤眸弯弯,缓缓自腰间取出一把刀身通体漆黑的匕,修长尖削的指尖轻抚上镌刻着龙纹的刀柄,手指微微一转,青白的锋刃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直刺眼底。

“这把么?”墨卿将匕放到遥沐匀眼前晃了晃,轻笑道。

遥沐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把“龙鳞‘,眼神炽热无比,脸上的神情就像看到了情人般痴迷,缓缓将手伸向匕。

墨卿手一收,对着遥沐匀眨了眨眼,笑意盈盈道:“沐匀哥哥还比么?”

“比,当然比。”遥沐匀望向墨卿,鹰眸熠熠生辉,咧着嘴呵呵笑道:“不过你若输了,可不准耍赖啊。”

“那是当然。”墨卿嘴角上扬,邪气的笑容缓缓绽开,心中却翻了个白眼,狠狠鄙视了把遥沐匀,暗道,都以为是你啊,输了就知道耍赖?

墨卿凤眸一转,瞥向一旁的十夜,戏谑地笑道:“你可要好好表现啊。若是丢了本公子的面子,回去可是要罚得你几天下不来床哦。”

这话说得如此暧昧不清,怕是任谁都会想入非非了吧。墨卿眼中闪过一丝甚是狡黠的神色,眼角余光偷偷瞥向身旁的遥沐匀,见他早已面红耳赤,心里不禁笑翻了天。这小子可真够直筋的,就这程度都受不了么……不经意间瞥到遥沐匀身后的那抹白影,依旧温文尔雅,依旧笑若春风,眉目间依旧流转着温润如玉的清贵光华,只是,那茶褐色的眼眸中似有什么在缓缓弥漫,淡淡的,若烟雾般缥缈而迷蒙……

墨卿心一滞,蓦地收回目光,强行将心底翻涌而上的酸涩压下去。不是的,他不是那个人,仅仅是长的像而已,仅仅是像而已,而且……墨卿闭上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混乱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前世的他和她,一切都已经结束;而今世的他和他,一切才刚刚开始……人不可能也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同样,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失去了,就永远不会有第二次交集了……墨卿缓缓睁开眼眸,嘴角露出一抹柔和释然的笑容,若春日盛放的桃花般靡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