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晏航凑过去问了一句。

接着他就听到了初一很低的哭声。

初一没说话,在自己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了,想一会儿收拾完东西就出去,宿舍里就他跟这人,实在呆不下去。

“票买的哪天的?”小林问他。

居然还能记得是临河区。

他以前没想过这些事儿,想了也没意义,他之前都没有女生个儿高,还是个结巴……所以他到现在了也只能靠猜测,大概是人都会寂寞吧,寂寞到一定程度,就会想找个人一起待着。

初一等了一会儿,转身回到书桌边,拿出自己的旧手机,抠出卡来放进了新手机里,然后开了机。

期末考当天,初一是在姥姥和邻居吵架的声音里下的楼。

初一内心深处有隐隐的某种预感。

车开过晏航家门口的时候,他偏过头悄悄往外看了看。

坐回了沙发上。

熟悉的新闻音乐响起时,他点了一根烟。

“初一这孩子可怜了,”还有个大妈挺大声地叹气,“他爸……”

至于为什么不马上点开非得要去上个厕所……

整整一个下午,晏航都没怎么动过。

海鲜的?

-嗯,交叉的眼,这样可以穿两根绳子,不容易掉,明天我把那颗黑的再打一个眼,多穿一根绳子

晏航笑得手机都拿不住了:“你后面那句算长的。”

“不打车,”初一说,“公,交车直,直接能到。”

“我来听听有没有响儿。”梁兵把他的手机往地上一扔,走了过来。

晏航没有这段记忆,幼年的记忆一般都跟做梦一样,经常要在父母“你小时候”“你三岁那年”“你五岁那年”的提示下才能一点点存下来。

但晏航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看了一眼,顿时几个人同时都盯了过来。

老爸应该是也觉察到了,轻轻叹了口气。

“不,信,”初一摇摇头,“李,子豪英,英语不,及格,你们沟,通不了。”

姥姥在打电话……不打电话他也没勇气去问,只能进了厨房:“妈。”

初一摇头。

晏航给初一发了条消息,然后躺到了沙发上。

他跟老爸对了一下眼神,正想把话题岔开的时候,初一终于把那口披萨咽了下去,轻声说了一句:“那是我,姥姥。”

-眼睛

而且看上去正弯腰找着什么。

“……你总被欺负是不是因为嘴欠?”晏航站起来,把凳子放回了店里,跟老板说了声谢谢,然后出来冲初一一偏头,“走吧,吃东西去。”

非常高级。

初一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他弯腰把脸扣到了树洞里,闭上了眼睛。

屏幕上刷得很热闹,不过他没空去看,几个小杂碎已经都转过身,有两个已经往他跟前儿走了过来。

大家想看的那个小孩儿,还没有经过。

“给我发什么了?”晏航重新开始下载微信。

初一没想到晏航不光换了手机,换了号码,微信不用了,甚至连微信都删掉了,顿时一阵紧张。

如果这次没有找到晏航,自己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晏航下好微信,又起身从书架上拿了个铁盒回来坐下了。

打开盒子的时候,初一很快地往里瞅了一眼,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那支钢笔。

“你还留,留着这个钢,笔?”初一突然有点儿想哭。

“嗯,”晏航从盒子里拿出了个手机卡,换到了手机上,“不过没用,怕丢。”

“手机卡也没,没扔?”初一问。

“没,还一直交着钱。”晏航开机。

“真有钱。”初一轻声说。

“怕你找我。”晏航笑了笑。

“那,那你……”初一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都颤了。

晏航转头看着他。

初一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拼命咽了咽口水,想把鼻子和脑门儿中间那点强烈的酸胀咽下去。

他今天晚上已经哭过一次了,实在不想再哭第二次。

太丢人了。

他都一个人跑这么远出来上学了,这么牛逼的老爷们儿,当着人的面一晚上哭两次,简直是耻辱。

以后晏航不光可以跟人说初一一米四只到他腰,还可以说他一米四哭起来没个完。

他现在一米七四,练拳一年,这个人设都还没在晏航跟前儿立稳就崩了。

他的鼻子酸得眼睛都眯缝了。

“怎么了?”晏航应该是已经看出来他的情绪,回手从床头抽了张纸巾放在了他手里。

“你怕我找,找你,”初一一开口,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那你还,什么也,也不说就走,消息也不,不回,你都换,换卡了,还留个号,有屁,用啊!”

“我就算找,找你,也他妈是关,机啊!”初一有些恼火地抹了抹控制不住的眼泪,“你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