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很慢地把屋里翻乱的东西都整理好了。
“死的那个人是你爸公司的同事，也是个司机,”小姨说,“你妈没见过那个人,具体我也不清楚了，警察还在查，细节不会透露，你也不要慌，事情还没弄明白，你爸……”
“晚安。”晏航说。
拿外卖之前他就已经看过时间，那会儿就已经迟到了。
今天是周三，晏航休息，躺在床抱着本英文版的《权力的游戏》一点点儿慢慢啃着，脑子里抽空还琢磨着中午的菜单。
“放心，”老爸闭着眼睛笑了笑，“我说了这阵不出门儿。”
“他说三个字基本也不会结巴。”晏航说。
“只买了这个。”晏航说。
错了。
但他感觉心里空得很。
初一说的这个混混，晏航没见过，但下了班去小超市买菜的时候，他却一眼就能从人群里把这人给认出来。
“你买早点去了？”晏航问。
“恭喜啊，”晏航由衷地祝贺，“那你原来得有多矮啊。”
他放了书包就进了厨房，在老妈开口之前把旁边打完蛋的碗给洗了。
晏航没说话，在兜里摸出了个创可贴，飞快地撕开了贴到了他嘴上。
“嗯。”初一点了点头。
而现在初一拿着一块披萨艰难地咬了一口在嘴里一直嚼着的样子，又明显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
河滩还是老样子，黑色的淤泥里夹杂着成片的垃圾，从垃圾缝里蜿蜒流过的水，迎面一阵风吹来……算了吧。
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晏航还是决定从这儿跑回去。
晏航往店里看了看，收银台旁边有张凳子，他过去把凳子拎了出来，坐到了门口看风景。
往下的内容他没再细看，只是一眼扫过。
初一来二十次大约能碰上一回有人经过。
老爸喜欢吹口哨，为了给自己找个搭档，晏航还没上小学就被培养得能跟着他一块儿二重奏，爷俩天天坐路边对着经过的小姑娘吹。
晏航没说话，起身慢吞吞地溜达到客厅的窗户前站着。
唯一不同的是，空气里因为自热米饭的香味而有了一丝真实。
整个屋子也因为初一才有了声响。
天快亮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松了一口气，仿佛窗帘外面透进来光亮时，他才又重新能够呼吸。
窗帘缝里泄进来的阳光，让他能感觉到时间的变化。
他盯着那束细细的光看着，毫无意义地在心里判断着现在的时刻。
大约八点二十分。
门外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
不是老爸。
老爸的脚步声他太熟悉，而且他非常清楚老爸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
也不是初一。
初一走到门口会有停顿。
更不会是警察，警察不会一个人来。
晏航起身，飞快地窜进厨房，拿了把刀，靠在门框上，盯着客厅的房门。
脚步声走到门口停下，然后门被敲响了。
敲门了？
晏航感觉自己大概是有点儿紧张得过了头，这可能是房东，可能是收垃圾费的，还有可能是居委会……
“谁？”他没有动，站在原地问了一声。
“晏航在吗？”外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问你是谁。”晏航说。
“你爸的朋友。”男人回答。
晏航没有出声。
老爸从来没说过他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