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瞿溪昂一如既往沉默的侧脸,心里想着,好像自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她的生活就开始经历着意想不到的刺激和惊险,几乎是没有最紧张,只有更紧张。

她木愣愣地坐在原地,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听到这个消息,除了要开始忙前忙后处理事情之外,不知道为什么,她还莫名松了一口气。

“小画,”她听到路辛远叫她的名字。

中午和gaga一起吃饭,gaga面对她的职位调动当然也是祝贺的态度,因为无论在谁看来,这都是一个完美的升职。

累到手指动一下都觉得酸,无论是完成了又一项任务后松散下来的后遗症,还是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事情,都让她整个人疲惫不堪。

她想起来了。

良久,她开口了。

“小花阿姨,”被柯姣牵着的谢佑识这时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角,眨巴着大眼睛看她,“小花阿姨,我有话要跟你说。”

“啊?”

“一天。”很快,他说,“我给你一整天的时间。”

进了会议室,他反手将门推上,双手抱臂看着她。

柯姣笑着拍拍谢佑识的脑袋,对她说,“你等一下,家里正好有一张他演唱会的珍藏版cd,我让他签个名给你。”

他低垂着眉在手机上轻轻点了几下,递给谢佑识,屋内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脸颊上,弱化了几分他平日里的硬气,也有可能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不是在处理公事、而是在面对私事时的模样,她觉得很新鲜——尤其,是在面对一个孩子。

想了想,她又补充,“不好意思,你早上给我提了醒我还是大意,给你添麻烦了,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影响谈判……”

gaga:不来,我跟你可不一样,现在是性生活时间。

“《将饮茶》,也是杨绛的,”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怎么不说她写的关于钱钟书的那些桥段?”

静静地看着那个发件人的名字很久,她点开了最新的这封。

菱画应了一声,一口气喝完手里的苹果汁,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中飞速地转了起来。

等瞿溪昂的电话会议开完,差不多是十点多,她拿了一叠小迪说是康大人要让她转交的文件走到他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我世界上最美的闺蜜织女,你们家孟牛郎从天的另一头回来了吗?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还是那么xg冷淡呢?”

“然后呢?”

路边有零星的车辆和行人路过,她静静地看着那些车和人,眼神里却没有焦点。

他微微侧过身,竟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地道,“你今天受了伤。”

“你是在逗我么?”她看着他穿上裤子后还十分明显张扬的某处,不可置信地道,“我是头受伤,又不是……”

她在这一刻才彻底领教了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他的自制力已经可以强到在这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都可以硬生生地喊急刹车。

他不说话,继续穿衣服。

“呵,”她忍着心口隐隐约约的难受,冷笑着看着他,“你别告诉我你只和有感情的人做?就算你有脸说,我也没脸听。”

他将外套披上,不回应她的挑衅,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早点休息,我在你旁边的那间,附近都有暗卫,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房间门被打开又关上,她咬着嘴唇,揉着自己的额头,眼睛盯着房门都快要烧出一个洞来。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在最后关头还是收了手。

一个男人对她有没有欲|望,她从来都看得出来,而瞿溪昂,她知道他有,并且很浓郁,而曾经他那样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她,是她再三拒绝他的,可现在她没有抵抗地躺在他面前,他却推开了她。

她知道他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更不可能被克伯宫或者世间任何条款规矩束缚自己的行动,今天他之所以选择停手,一定是只有他自己真的想要停手。

可是为什么呢?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思绪越来越乱,多少复杂的情感都掺杂在一起。

而她很清楚,这种感觉和曾经与路辛远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全部都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情。

而此时,从她房间离开进了自己房间的瞿溪昂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洗手洗脸。

水流的声音哗啦啦地响着,半晌,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想起她刚刚在他身下娇媚妖娆的模样,想起她在动情时看着自己的眼神……又想起刚刚他离开前,她那个难过却依然倔强嘲讽他的冷笑。

不知过了多久,他关上水龙头,轻轻捏紧了拳头。

一夜没有合过眼,清晨左右,菱画就到楼下坐特勤员的车前往克伯宫。

paul依然还躺在床上休息,她拿着笔记本,将paul想要传达的意思全部先罗列下来与paul核对了意见,然后在正式开会时全权替旁听静养的paul表达,和本国的同行人员一起与a国的首席团们唇枪舌战。

午休时,paul趁其他人去准备午饭,将她叫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rene,辛苦你了,你表现得非常好,比之前有更大的进步。”

她收起笔记本,淡笑着说了声“谢谢”。

“你已经和三年前刚进克伯宫时完全不像同一个人了,”paul温和地笑了笑,“那时候你看到我,都不敢和我打招呼。”

她从容地回应,“是您和其他前辈一起给了我这些机会和教导。”

“今后你将越来越有独当一面的立场,”paul认真地看着她,“这次回去之后,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想交给你办。”

“非常感谢您的信任。”她平静地朝paul颔首,“另外,今天我得早一些离开去参加爆炸案的葬礼。”

“替我把我的那一份心意也一并传达。”

“好。”

之后,下午会议的议程很快结束,瞿溪昂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没有出现在会议里,她收拾完东西,与paul告辞,坐车前往葬礼的现场。

到达墓地时,天色已经开始慢慢暗了下来,还隐约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没有带伞,也谢绝了特勤员要去帮她拿伞的提议,捧着两束鲜,下车后独自在雨中慢慢走向墓地的大门。

慢慢往里走,就望见举办葬礼的草坪上整齐地放着一口口沉重的黑色棺材,在爆炸案中牺牲的特勤队员和克伯宫成员的家属都站在一旁,或沉默立足,或低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