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太刀付丧神无声地做出了受到惊吓的表情,他挺直脊背,紧张又抗拒地说,“主、主公大人,可是……我的房间和五虎退、山姥切挨得太近了。”

虽然刘海也太长了些,不过因为他右眼带着眼罩,本来就看不见,不存在影响视线的因素,所以都彭还可以忍受。

山姥切国广的冲力和机动性在初期本丸的刀剑中还算不错,性格也稳重可靠,于是审神者唤醒了他,让他负责远征和寻找资源。但为了不伤害她的初始刀,她对他始终很疏远,在出阵远征和安排内番之外,几乎从不和他说话。

但他看起来比刚才更害怕了。与陌生审神者独处一室,这个事实仿佛击垮了他之前凝聚起来的一点平静。小男孩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在角落里无声地发抖。

都彭看了看他,已经其他同样茫然的刀剑付丧神,感觉他们这种傻乎乎、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十分可爱,不由对着这群文化水平不高的付丧神微笑起来。这次,他并没有吊大家的胃口,特意等到谁忍不住提问,而是先一步耐心地向这一屋子茫然的刀剑们解释起来。

“因为他说刚才长谷部会发出惨叫,都是因为他……”金发打刀低沉地回答,接着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怎么会呢?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首先,必须要说,都彭现在真的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振打刀对自己的要求还真是严格——“只要不致死,无论什么样的痛苦,我都能够忍耐。”都彭还记得他当时的回答。他口中所谓的忍耐,就是要一直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原地,靠自己的意志死撑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在被第一任审神者抛弃前,压切长谷部一度觉得自己的生活相当圆满。

当准备结束后,都彭返回自己的位置,将长谷部的本体放置在他准备的刀架上,小心地控制着灵力,将灵力维持在正常手入的程度。与时之政府教导给新任审神的方式不同,他没用灵力整体灌入刀剑的本体中,而是选取了其中一小部分,配合着不断地用打分棒轻轻敲打。

噫!好可惜,为什么主人不喜欢身体接触呢。在短暂的沮丧后,小短刀郑重地向自己的审神者道谢说:“太感谢您啦,主人,您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审神者!”

函馆战场上很难集结出能够抵挡这队人的溯行军,不过如果运气够好招来了检非违使,一期一振和他说不准就能借机跑掉。不过这种事并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只能看天意。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跑到一期一振身边去,帮他抵御敌人的攻击,最好可以赶在鹤翼合拢之前将他送出包围圈,留下来给他断后。

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比起束手就擒,当然还是放手一搏才能赢得生机。但接下来,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审神者的动作流畅,没犯任何错误,甚至带着一种奇妙的、行云流水般的肆意。

所以,都彭对擅长推销的生物,一贯保持着一点警惕、慎重,和敬意——然而这多数时候并没有什么卵用。虽然并没有跟着笑,虽然不用抑制器他也完全能够处理好不听话的付丧神……不过,新任审神者还是愉快地挑选了抑制器项圈,入手了所有喜欢的款式。

他的眼神像一滩死水,身上弥漫着黑暗不详的气息。店主并没有说谎,这振压切长谷部正在暗堕——他的转变是一个缓慢而坚定的过程,就像一株缺少阳光和水的植物,正在走向必然的枯萎。

柜台后面的人类抬眼看了胁差一眼,又转头去看都彭,懒洋洋地问:“一组?到底要多少?一组是多少?”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

胁差少年被他拍得晃了两下,也展露出笑容。他说:“谢谢二位啦,我一定会非常想念在这里度过的这几天,也会想念你们的。”

说到这里,都彭停了下来,笑了笑,“见笑了,在现世的时候,我很喜欢看这些虚拟作品。”

少女审神者在小口品尝了都彭的点心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可爱地惊呼:“哇!简直太好吃了!都彭先生,好厉害啊!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点心!”

小短刀为难又期待地歪头思考了一下,回答说:“也对哦,那我先去问问主人,允不允许我们在一边看棋。”

如果这个本丸有歌仙兼定,发现主公竟然有这么风雅的爱好,也许会非常欣喜吧。不过,歌仙似乎也没说过自己擅长围棋……胁差少年一时有些恍惚,突然察觉到了自己的武断和失误。

就像片场里的导演喊了一句“action”,演技高超的表演者一秒入戏。

他的这种神情,跟昨天开始就无法直视审神者的烛台切光忠十分相似。让狐之助对自己的猜测更加深信不疑。在两个付丧神向审神者行礼问好后,都彭朝他们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他低头看向狐之助,催促道:“继续吧,应该还有其他任务吧?”

幼小鲜活的老虎娇嫩地叫了两声,奋力地在审神者的手心挥舞四肢,在都彭放手的同时,嗖地扑向自己的主人。五虎退在短暂的呆滞后,扑上去把自己的老虎狠狠抱进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狐之助望着五虎退,在心里琢磨,看着这个出了名胆小的短刀如此活泼,往好处想想,起码这个审神者看起来没有向孩子下手。它试探地问:“昨天是烛台切光忠先生照顾的山姥切国广吗?”

“我很感谢你的心意。其他工作好好去做,寝当番就不用了。”审神者宽容地说。

都彭不会怀疑他忘记了自己的兄长,不关心一期一振的处境,或者是还不够信任他。他几乎从不向别人索取什么。这个小孩子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生怕给别人添了麻烦,“想给老虎们洗澡”“请摸摸我的头”“想要一个蝴蝶结”“等到冬天时还能一起泡温泉吗”。

而烛台切光忠又不愿意让其他付丧神帮他,所以都彭认为,只能由自己费点力气,帮他擦洗干净,才能放心让他入水。

都彭微微眯起眼睛,缓缓转动手中的白瓷酒杯,叹息着说:“烛台切,这么快就忘了我下午的话吗?”

在山姥切小声嘟囔“和我这种仿品不搭”的撒娇声里,满意地点头夸奖“嗯,很好看”,把斗篷丢进购物车,然后再递给他新挑选出的,循环以上程序。

开始时,围观者窃窃私语,在他们走过后指点议论。接着,一直都在留意这个本丸的时之政府及时运作,抓住机会散布谣言。

然后,他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本该试着为自己请假,看看能不能逃过这次外出的!至少在今天,他不想面对任何人!

嗯,好吧。他想起来了,当初他询问五虎退,在他之前所在的那座本丸里,刀剑们都遭遇了什么时,小短刀被逼到了极点,却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现在他明白了,显然,他本丸的付丧神都很要面子,再如何硬撑也不肯让同伴帮忙。

但……该怎么说呢,都彭知道,刚才那些都只不过是正常的应激反应。就像有人朝都彭的眼睛上喷洋葱汁的话(假设有人可以做到),作为一个人类,他当然也会哭得稀里哗啦,抽抽搭搭,眼睛和鼻子一起憋得通红。

随着灵力值的改变,烛台切光忠对本体的感受更加清晰了。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审神者握在手里。那双手沉稳有力,手心干燥温暖。熏熏然,陶陶然,全身上下都仿佛被打粉棒力度适中地敲击着。

在他的笑声里,深色头发的付丧神越发紧张。透过他没系好扣子的衬衫,能够看到他的肌肉线条已经因为紧张得用力而清晰起来,像是一只蓄势待发、下意识想要攻击的猛兽。但这个攻击力很强的猛兽,现在却不得不收起爪子,即使恐惧,也不能逃走,不能反击。

把自己的亲近当做羞辱啊……都彭微微眯起了眼睛。

等烛台切光忠愁思满腹地入座后,坐在主位的都彭才说:“好了,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