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子楚抿起嘴唇笑了笑,看了飞雪一眼,问道:

五百回眸擦身过,今生一世未相逢……

尽管我的生命中也曾接受过如此多的注视和敬意,但我分明觉得这次不一样!我的存在,已不是大臣们可以漠视得了的,我已不再需要思考,我只需踏上这块土地,并且征服它!!

绍子楚这么想着,不免有些忧郁和伤感起来,娘子梅影那温婉美丽的样貌就在眼前晃动着,眼角一湿,鼻子酸酸的,而这种不良的情绪间接影响了他麻木的四肢,他跺了跺冻僵的双脚,搓了搓双手,先前那份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也随着长久的等待,悄悄的溜走了。

大殿里非常安静,玄黄阁的弟子们都去吃晚饭了,只有除尘的小沙尼用尘掸清扫着石案。忽然,石案正中摆放的正宇宙司南勺柄急旋转起来,小沙尼好奇地伸头一看,倏地,一道黑色光影自司南中心射出,正打在他眉心,小沙尼抱头惨叫一声,扔下尘掸奔出大殿,大呼:

黄子澄一踏进房门,一双眼睛便自上而下打量着飞雪,不禁心底啧啧赞道:好个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一袭素罗裙难掩天生丽质,羽睫低垂,神情淡然,一抹浅笑隐现腮边梨涡,一缕柔情千回百转,玉指纤纤裹着纱布,从宽大袍袖中露出来,霞飞双鬓,绿云扰扰,几缕蓬松的丝蜿蜒垂至腰间……

飞雪知道有人盯着她看,感觉非常不自在,一时间心慌慌的不知所措,不觉粉面红至脖颈,忙低头闪身躲在香琴身后。

黄子澄见状哈哈大笑,转身冲跟在身后的梅影和绍子楚笑道:

“自古江南出美女,今日得此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早就听朝中那些大臣们说,江南绍家出了一位品貌端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妹子啊,这丫头将来进宫必是个贵妃娘娘的命相!”

梅影垂手立在一旁,恭谦的应道:

“兄长言笑了,飞雪这丫头年轻少不更事,恐怕将来进宫断少不了有麻烦她舅舅的地方,飞雪……”梅影冲飞雪递了个眼色。

飞雪款步上前微施一礼,轻声道:“问舅舅大人安……”又冲梅影和绍子楚施了个万福,“问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安!”然后垂立在一旁。

黄子澄微微点了下头,看了看飞雪受伤的手,又嘱咐了梅影几句,便转身和绍子楚步出房门。

飞雪等黄子澄和父亲走远了,才大松了一口气,和香琴对视一眼。

夫人梅影在桌边坐下,挥手并退左右,接过香琴奉上来的香茶喝了一口,看着飞雪叹了一口气,说道:

“飞雪啊,别怪为娘心狠……我何尝不想把你留在身边,给你寻个中意的郎君嫁了,小两口儿虽说不上锦衣玉食,但只要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我也算对得起你那死去的亲娘!可话又说回来,三年前你就已是皇上选中的妃子,我和你父亲一再推脱,说你尚且年幼,想着把这事给拖黄了……可这一拖再拖,怕是再也拖不过去,这次你舅舅前来,一是要让你父亲去碧溪山庄为圣祖公德碑题字,二就是要把你亲自送进皇宫,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给我放下心思,进宫!”

“母亲大人!飞雪进宫若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当凤凰,是承蒙祖上积的恩德,我们绍家虽然败落却依然有今日的奢华,全仰仗您啊,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您呢……飞雪自认命苦,不敢奢望过寻常百姓家的安稳日子,我答应您进宫便是,这样大家都安心……”飞雪呜咽的低下头去,眼泪是突然涌出眼眶的,痛,没来由的就这么在心底汹涌着,过了好一阵子,飞雪止住了哭声,话锋一转说道:

“反正我横竖都是要进宫去的,也不怕得罪您……夫人不妨直言相告,我亲娘到底是谁?长得什么样子?怎么家中连一副我娘亲的画像都没有,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梅影蠕动着嘴唇惊讶的看着飞雪,楞了片刻工夫,放下手中的茶盏,摸出绣帕抿了抿嘴角,抬眼望向窗外,廊檐下挂着的大红宫灯,把那隐在初春薄雾之中的一树桃花,映衬得非常娇艳,梅影的眼角溱出些泪花,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梅影……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父亲的大恩人,一晃,都快过去二十年了吧……”

“梅影?!”飞雪扑到梅影夫人的脚下,趴在她膝头急急说道:“母亲!您是说,我的亲娘也叫梅影?!”

梅影第一次温柔的伸出手臂将飞雪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轻轻点了下头,又摇头叹道: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是一个好人,那时村里的人叫她梅影,可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叫她狐灵……”

“狐灵?!”飞雪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