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寒剑落花 > 第九章 天涯一夜情多少 相思无限在长安5

江冠雄顿时转头喝道:“你们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伺候王妃!”蕊珠和瑶环忙站起上前,另四名侍女也皆争先起身,拥到床前紧观待伺。蕊珠坐床倾身,伸手朝倾城轻搂去道:“别怕王妃,我们都在这儿呢,哪有人会丢下你不管?”倾城顿得依靠般投入她怀内。江冠雄忙站起让开,瑶环也坐上前百般柔哄,掏出一条丝帕轻拭着倾城目中扑滚的泪珠。江冠雄又是紧心凝关,又是焦灼难安,在床前忽而来回踱步,忽而顿足搓手,懊恼得真不知将自己怎样处置才好。另外四婢虽知此刻不便插手,如通常般只须等瑶环、蕊珠二人示下即好,但见江冠雄之态,却又不敢只侯一边,收拾干净地面后,便搜思寻计的又是取水又是打扇,殷勤献好,唯恐表现的不够尽心。偌大的内室时一时直忙成一团。

却见江冠雄非但全无半点怪意,还饶有兴致的颔着,和颜悦色道:“瑶环,你真是体察入微,能深解侧王妃之心。这番话描述的很是形象,本王一听便能明感到侧王妃因何竟能对一再平常不过的婢女爱重如此。”瑶环顿然大松了一口气,大喜出虞,正惊魂甫定的理神宁色,只见江冠雄又微叹道:“这全是本王的疏忽,没顾重到虽为倾城在永爱宫中置满人间一切至宝,她却就象关在金笼中的一只全天下最美丽又最娇弱的鸟儿,无法自由飞向外面广阔的世界,虽然可以享有最华奢的衣食却难解心灵的寂寞。可她身患失心疯多年,本王只有亲自陪在她身边才可放心,但又实无多少闲时能陪她外出。”言至此处,脸上已不觉大露愧疚心痛之色。

雪晴神色一正,步回沈妈身边,牵住她的手同坐入桌边椅中道:“这次多亏了陶伯伯,我以前还从没听秦哥提到过,原来秦叔父和陶伯伯也是至交好友。若非有陶伯伯出面来以情相动、以理相谕,劝服了我爹,这件事又哪得这样圆满解决?那天娘亲得了我爹之允喜出望外的将我从牢中接回此处,对我谈起,父王早年曾于一次盛宴大醉回憩内室后失形大哭,甚感慨说什么高处不胜寒,世间之人有的怕他,有的恨他,他身边团团围绕的至亲家人对他也大都不过是敬畏奉承,并无真情;而他平生最爱的女人竟致疯了也不爱他。他虽广有敌国权业、普天财富,却几乎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和爱人。天下人间,可算唯有陶泽一人,和他缘识于患难,深交于赤诚,对他只具一片真谊,别无二意利图,无论他贱为草民还是贵为王爷,都是一般看待;虽然他二人终因志趣地位分差太大而逐渐疏离,但那份真谊此生难泯。乳娘,你由此可见陶伯伯在我爹心中的份量之重。”

秦固顿时双目放光、满目绽喜,一边赶忙开大门,一边侧头向内不住声地唤道:“老爷回来啦!老爷回来啦!快来给老爷牵马呵!”

月明正感这人对楚云飞的热情似全然无视,也太不给人面子,忽听天空响起一声闷雷,楚云飞即回头向立在人后的江涛道:“二弟,你先把马牵到马厩里去吧。”江涛便牵着两匹马折向院落另一边。楚云飞又赶忙去拉无垢的手道:“快走,看着象就要下雨啦。”无垢却当即退避开,满脸冷色的侧过头去。楚云飞这一路都受她诸如这般冷落不理,其实早也思来想去,实不知是何时哪里得罪了她,当下只得陪了一笑,唤月明同她跟着自己,只身先步向那座小院前,推开门向里唤道:“大婶!我们来啦!”

月明一时通体舒畅,大吁了一口气,托颐喜道:“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却又眉头一皱噘起嘴道:“为什么五哥先前在陶然轩里又那样武断,说浮罗山的人都该碎尸万断?”剑洲凝视着她道:“那好,大哥问你,祖灭可不可恨?”月明双目一瞪道:“当然可恨啦!”剑洲道:“这不就是了?你五哥之言是一时义愤。象祖灭这样天良尽泯、穷凶极恶之流,江湖中但凡稍存正义的人都是要得而诛之,大家提及时,不过泛泛而指,并不是说浮罗山上就连一个好人也没有。这世间的好与坏,是很难只字片语就判说得清的。”月明听他这话和江涛所言倒颇为相近,当下如释重负、欣喜异常道:“大哥,我从小到大,最相信的就是你所说的话,连你也这样说,那一定不会错的。”剑洲莞颜道:“月明,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这些?”月明顿有些慌张,忙垂头一摇掩饰道:“没……没什么,我随便问问的。”剑洲爱怜一抚她头顶,微现困惑道:“也不知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顿了顿,转言道:“你这样一问,倒让我想起三年前一件震动朝野、惊轰全国的大事来。”月明神思顿关,忙问:“什么大事?”

关常春目光顿时一闪,略现激色、再不沉默道:“大公子,本来我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个,但因无凭无据,不敢轻妄言道本门尊长,可公子都能如此磊落直言,那我也没什么可顾忌隐讳的了。我师叔宫庆性情沉谨,不喜说笑,平素心思难定,与师父也常因主见不和起些小争执,通常都是师父谦和退让、好言劝说作罢。当然每个人生性有异,这都不过是些在所难免、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就在数天前,师父忽然满脸不快的将师叔招至内室说话,久久都不见出来。我是师父的大弟子,很得他亲重,平素他老人家有什么事常与我商议。那天我感觉情况不同于常,心内很是担忧,便以奉茶为名近前打探。也没想到方近门前,便正听师父在屋内大骂了师叔两句。那时我确实很惊讶,因为师父虽是武林中的一门之主,可不但生性平和,也擅于自制,以往即便生气也极少有这样作的情形,尤其还是对师叔,我知道师父最不愿生争论的人就是师叔。随后我又听师叔温声软气的说了几句话,似在赔礼道歉,但具体内容都没听清。我探到他二人确是在谈事,且这种情形又极不便打扰,便没敢再逗留,忙悄退了回去。”

我随即仰倒在地,一时只觉脑子嗡嗡作响,脖子里热乎乎的流下了不少血,耳听师娘大叫着朝我疾奔了过来。本来祖灭内力雄厚、出招狠重,我着他这受碍一击,虽能脱性命之险,却是要晕去,只是因关重师门,心中有一种强大的意念支持着,才使得能保持清醒。我一见师娘如团疾风般的身形转眼便已现到我面前,正欲挣起告诉她我不要紧,她却已一下子扑倒在我身上,背遮着祖灭,一把捂住我的嘴放声大叫:‘陈平!你怎么样?你醒一醒、醒一醒啊!’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异行搞得万分惊愕,正不知她怎么会同师父先前一样也叫我陈平,她忽又已凑在我耳边,声低如蚊道:‘装死,报仇。’

志鹏听到凌霄之话,又见月明转眼便真情尽露,又哪有半分与自己别扭之意?方省她先前不过是假装责怪相戏。不由微生自失窘意,当下轻轻一推她,也故意道:“你拿五哥当傻瓜耍呢,我也不管你了!”月明方“唉呀”跳脚嗔叫了声,凌霄已更是得势的“哈哈”大笑道:“你一有难就想起五哥来了?我看还有哪个愿救你!”说着又一招左边的健强道:“十弟!你从左边我从右边,咱们俩一起包抄她,看她还能往哪儿逃!”

五女拜毕三次,小菊等接过她们手中最后一柱香插好在佛像前,五女起身让开蒲团退向一旁。月明今朝在神佛前虔诚求祷过了自己的三个心愿,这时心情格外轻松愉悦,正对着众人俏皮一笑,忽被一人一下子就从后蒙住了双眼,紧接着便听那人喜叫道:“月明!快猜猜我是谁?”却是一女孩儿口音。

芳玫目光闪跃,却又微现忧色,微微垂,沉忖不语。夏盎性情自负,与芳玫有过这数日相处,自觉她对己也深具好感,这时却见她迟疑无应,因知她非那等内向害羞或矫情作态的闺阁女流,不由大急攻心,催问道:“芳玫,难道这只是我一厢情愿,你并无与我携好之心?”说完紧紧盯着她,生恐她会说出一句拒绝自己一腔热情的如冰水浇顶之言。

秦川忙放下茶盅,对他拱手正色道:“陶兄真是一眼便能看破我心意。俗世多扰,时光如流,我经年未上山来探视过老友,今日有事才登门造访,实在是惭愧得很。”陶泽顿然“嗳”的一声道:“川弟言重了,你我情同兄弟、贵在知心,不过三年未见,你对我怎么就如此生份客气起来?月明每一次来你都叫她带东西给我,我还没有谢过你呢。”

月明一望那声势骇人的飞瀑,大感惧怯道:“那你师父,也真够严厉的!”却不料方说完这句话,便见江涛神色大变,目光一片寒黯,陡然就显得异常可怕!不由吃了一惊,可江涛转而又松颜一笑道:“其实这样也好,不然我还不知要练到哪一天才能有现在的功力。”说着复跃入水中游了过来,站到石上对她道:“月明,你快起来,我带你去一个你绝意想不到的地方。”

楚云飞一听原来是她自家兄弟生隙,一时倒不好再说什么。无垢一早只顾念着和楚云飞相见,丝毫未现月明有何异样,这时方得知她昨夜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不禁好生内疚,忙也凑到月明面前仔细一望道:“九妹,可疼得厉害么?”月明忙摇了下头道:“早不妨事了,二姐,你别担心。”江涛在旁皱眉道:“想不到在你们那样声名显赫、万物无缺的世家贵族里,也存着这许多纠扰纷争,倒不如我们野居山林来得无拘自在。”

无垢顺她所指一望,果见那边角上有扇小门,听到她后面这句,不由又疑惑急问道:“那咱们今天干吗又走这儿?”月明大露鬼黠的一笑道:“这你还想不到么?咱们和飞哥哥他们来往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倒没什么,可你是个孤静性子,以后若常从大门上出出进进的家里人总要问及,又得费神度言解释,从这里出去不就不易被人察觉了?今儿先带你熟一熟路,日后你若同飞哥哥见面就从这儿出府,爹爹他们不可能天天还到你屋里去看看你在不在,只要关照好了小菊,保证万事大吉!”

月明啪的掀开帘子一步踏入屋内,只见四哥心鸿正坐在大座椅中,还未换过家常晚装,穿着一袭湖绿色的上好绫衫,青绸束,玉带缠腰,衬得他那白皙英秀的面容更加丰采奕奕;只是想他如此一副好外相,性情却那般偏狭刻薄,不由瞪起双眼直直怒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