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停靠画舫之后,几名小厮模样的随从伸手要去搀扶那位紫衣公子,被他挥手赶到了一旁。

待雾气散去,红巾军再次重新集结攻城,城墙上又滚落一排排点燃的火球,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杨伯约一愣,笑容僵硬地接口道:“年兄不必过于沮丧,来年再考,一定能金榜题名!”。

双方阵营战鼓齐鸣,张佰仟、杜仲年各率两队铁骑,风驰电掣地杀奔左右两翼,关羽带领中军发动正面攻击。张、杜二人都是难得的勇将,皆是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手下将士眼见主将如此悍勇,自然不甘落后,发一声喊,不要命地向前猛冲。

整装待发的红巾军战士士气高昂,排成若干个整齐的方阵,鸦雀无声地等待着出征的号令。

晒尽残阳我晒忧伤

屋顶粗大横梁之上的关羽身着黑色夜行衣,淡定自若地抱拳道:“不错,在下就是江湖混世小郎中,姓关名羽字云长。我特来给各位武林前辈下一剂猛药,希望能一语点醒梦中人。”

惊魂未定的史达亮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瞬间变成的秃顶,一声不吭地掉转马头,回归本队。耀眼的阳光照射在他光秃秃的脑瓜顶上,反射出七彩的光环,史达亮同志---果然很亮!

亲身感受到自己创造的轰动效应,又目睹了红巾军数千兵马围杀刺客,“雷神”高金宝又有了新的灵感:大张旗鼓地与红巾军来一场友好的比武切磋。他非常自信这次跟随而来的几员部将有万夫不挡之勇,马上步下无人能敌。如果能在场面上赢了红巾军,太平军便可反客为主,声势压红巾军一头。即便输了,作为反王中的小弟,敢于向老大挑战,也会使太平军声名远播。于是,他派遣使者含笑向红巾军提出了挑战。

陶俊捷顿时面红耳赤,怒道:“你胡说什么?也不怕大风闪了你的舌头。”说完,气呼呼地扬鞭策马而去。

两个和尚迟疑着将手伸向了身旁的包袱,两人互相微微点了点头。突然同时拔出明晃晃的钢刀,转身玩命地向身边的兵卒砍去。

谁知回到县衙之后,平章大人大发雷霆,随便找了个理由,砍了聂骋炼的脑袋。

张、杜二人闻言大喜,杜仲年更是连忙施礼,说道:“多谢关将军抬爱!只是刘首领那里---”。

翟龙彪吼道:“那哪行?死的可是我手下的弟兄,我必须亲自带兵灭了他们这帮狗杂碎,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哦,一位相士给我算过,关某今生最不缺的就是钱财,随取随有。再说那些也不是对你们的施舍,而是对佛祖的虔诚之心。其实我上辈子是个和尚,一心礼佛,这辈子原本要变成尼姑做你的师姐,结果不小心投错胎了!”

杜仲年冷哼一声,转身向门口大踏步走去。正犯胸口疼的常公子突然痊愈了,一蹦三尺高地骂道:“你他妈给我站住,大爷我今天和你没完!”

店小二躬身道:“回爷的话,红巾义军军纪严明,除了偶尔有几个醉鬼,无人捣乱。酒楼的生意和原来差不多,关键是少了许多苛捐杂税,除了每月上缴固定税额,没了官差的暗中黑钱,小店的实际收入反而比原来好了。”

刘谦沉着脸说:“四弟又说浑话!伸手不打笑脸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今后我等行事也要讲个体统。”

张佰仟望着对面黑压压一片、手持盾牌长矛,集结整齐、严阵以待的官军人马,轻轻勒住了马缰。一路上杀退了几拨小股拦截的队伍,眼看离涿州府不过百里之遥了,却不得不面对最强大的阻击。

关羽不再客套,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枪谱揣入怀中,接着问道:“不知老兄对眼下战况有何看法?”

一时众人皆沉默不语,陷入苦思冥想之中一筹莫展。

冯庸将人马分成了两队,一队以步卒为主,配合二十门火炮全力攻城。一队以骑兵为主,严阵以待,准备随时迎接来自身后的攻击。他心里很清楚:阴险、狡猾、无耻的红巾军不会让他放手攻城而置之不理,能留给他的时间非常有限。说不定那两支天天游行示威的队伍已近在咫尺,随时准备从背后向他发起攻击。他猜对了。

“弟兄们,原来我们都是一家人,杀贪官,除恶霸,反对欺压我们的朝廷。可你们现在头领裤裆里软了,投降了朝廷,做了走狗,转过身来杀自己人!你们还为他拼命,值得吗?”

出了雪狼关离平州地界还有百十里,冯庸牢记临行前杨明义的叮嘱,便命令部队放缓行军速度,并派出大量斥候四处侦察。先锋官聂世龙忍不住急道:“大帅,怎么咱们越走越慢了?如此何时才能击溃红巾匪寇?”

犹豫了很久,皇帝陛下终于点头同意。但明确提出,要给招安的黑旗军规定明确的剿匪期限,三个月之内必须剿灭红巾匪寇。董太宰也认为圣上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如果双方眉来眼去打假球,拖他个十年八载,那大齐当掉裤衩恐怕也难以支撑。

来到了历诗晴面前,关羽细细打量起她来,几日不见,这丫头的脸庞竟然明显清瘦了许多,双眼红肿,显然才刚哭过不久。关羽心疼的抬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滴,历诗晴不再躲闪,而是害羞的低下了头。

他顿时贼胆大增,时而慢慢前倾,时而缓缓后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脸庞,拿自己的生命与对方做起了游戏。如此往复数次,姑娘的脸红了,轻叹一声,犹豫着收回了匕首,转过身去说道:“我并非被你刚才的花言巧语所迷惑,那晚就决心击杀你!可看到你的亲兵护卫那么不要命的保护你,我怀疑自己找错人了。一个恶棍怎么可能如此受部下爱戴?后来,你在洞房里救下那位姑娘,我更加确信你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加之今夜你愿意对夫人舍命相救,我---我还是暂且饶你一条狗命吧。”

吏部尚书汪国荃回到府上,胸中郁闷,急于找个人一吐胸中块垒,便叫仆人连夜唤起了家中师爷。老爷深夜召唤,师爷不敢怠慢,穿上衣服匆匆而至。

盏茶功夫,历诗晴终于狠狠咬了咬下唇,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关羽身边,拔出了匕首。她从裴珠口中得知,父亲大人城破之日已为匪贼所害,命归黄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颤抖着将手中利刃向关羽的咽喉刺去。

“六弟呀,你可知道你中意的那位女子是郡守之女?”刘谦痛心疾首的跺脚道。

在池边愣了片刻,关将军忽然发起愁来:平州城刚刚攻破,城中一片混乱。如果是普通人家倒也罢了,这种高门大院是红巾军首先攻击的重点目标。身为上将军,他总不能怀抱一个姑娘满大街转悠吧?按说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都会有个贴身丫鬟吧---想到这里,他唤来了亲兵,命他们去那一堆丫鬟、婆子中找出谁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带过来。

“匪贼杀进城了吗?我父亲在哪?”历诗晴惊慌地问道,同时心头一阵绞痛,眼中又泛起了泪花。她知道,一旦城破,她可能已经永远失去了父亲。

郑公公没空去翻那本死亡名册,如果他有机会去翻看一下,会发现一个比较熟悉的名字:平州郡守,历宏昌。郡守大人一直在担心因为自己的岳丈连累获罪,却最终以岳丈死对头,太宰死党的名义坐实了罪名。

历郡守的脑袋登时大了一圈,摇头道:“谬传谬传。”

关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侧耳细听了片刻,才低低道:“你没有觉得奇怪吗?静了!离大营如此之近,竟然没遇到一个哨卫?”

面对着狼狈逃窜,看上去一击即溃的红巾匪贼,却突然像同时打了鸡血似的转身杀来,萧成贵万分讶异。容不得他多想,阮武的方天画戟已到眼前,“吭”的一声戟、槊猛然相撞。抽槊转身的功夫,一把宝剑迎面劈来,轻抬槊杆荡开剑体,一见来人,萧成贵就忍不住火冒三丈:身上的枪伤刚好没几天,那个无耻的扎黑枪的小白脸又出现了!不过这次他没有拎着那条大枪,而是举着两把宝剑。

石军师补充道:“大哥和我忙于整集兵马,以便应对骠骑营下一步可能的动作,无法抽身。你五兄唐万年重伤未愈,四哥翟龙彪有勇无谋,营救你三哥脱险的重任只能委托小弟你了。切记,尽可能避免与骠骑营的正面冲突,因为我只能给你拨一万骑兵。营救你三哥阮武脱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是大哥那句话,城池可以丢弃,早晚我们会重新夺回,但兄弟的性命要不惜一切保住!”

望着忽然缓缓退却的红巾军,城楼上的守军官兵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一位留着八字浓须的矮胖将官不无得意地转身对传令兵说:“去禀报郡府大人,就说红巾匪贼已被我击溃,平州城稳如泰山,让大人尽管放宽心。”传令兵领命而去,身旁一位高瘦的统领凑近讨好道:“大人,匪贼已溃不成军,我等是否开城门追杀一番,也好讨个彩头?”。

灰蓝的天空上,残阳如血。

大都,大齐京城。绿树掩映下的亭台楼阁巍峨雄浑,雕梁画栋的飞檐一角挂着的铜铃迎风摇曳,发出悦耳的声音。

城门口的“张大牙”被隆隆的礼炮声着实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拔刀。手下不明就里的弟兄们更是纷纷拔出兵器,紧张地环顾四周,准备随时动手杀出一条血路,然后----逃跑。待看到刘谦满面笑容的率众将出城门迎接,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随着城门大开,城外的黑暗中瞬间亮起无数火把,把暗夜照的亮如白昼。“杀!”马上的翟龙彪挥舞着大斧,犹如刚刚从地府冒出来的煞神,率先冲上了吊桥。身后隆隆的马蹄声震天动地。随着大军的杀入,关羽面前的刀枪猛地一滞,他顿感压力大减。还没等他喘口气,那些刀枪的主人忽然像觉得烫手似的纷纷将它们扔在地上,转身四散奔逃。

只见一个上下翻飞,宛若灵猴出世;一个势大力沉,恰似猛虎下山,转眼之间你来我往,斗了一百多个回合不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