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漠南,漠都帝王所在之处,高楼红瓦的宫殿内,众多大臣俯首。

“可你用来抵换的是他们,是胡亥和大冲,你不知道他们对我有多重要。”印瞳一双满是醉意的眼睛只盯着狐狸:“狸儿,你不知道他们在我心中有多重要,所以你才会轻易做下决定以他们的性命换取我将来的地位。他们不是我的手下,是我的兄弟,我们经历风雨五年了,可你却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保全我死在我眼前,我呢?什么也做不了,最后为他们收尸也不行。”

方大冲回头看了他一眼,伸出手不管皮肉烧焦,将掉落在地上的菜刀捡起,烧红的菜刀碰到皮肉顿时兹兹冒烟,烧焦了一层皮肉:“老大,跟了你俺大冲一点也不后悔,如果有来生,俺还想呆在这个厨房,等着下一个大冲给你烧饭吃。”

等待的时候,印瞳倒是一点儿也不煎熬,靠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什么的也万分舒服,刚勉为其难的吃完一顿不满意的午饭,端着一杯茶,茶杯还没碰到嘴唇,小饭那大叫的嗓音就传来了。

“这回真是酒。”

“胡一柄和赵方赫已死,现在的你只需养伤,在漠北巩固势力这事儿就交给我吧。”谈到公事,狐狸的口气就变得一本正经,说完这句,看着印瞳头转向了里侧也不说话了,他朝后退了两步,化作一阵白烟散了。

身后战火连天,兵器声锵锵地在耳边缭绕,血腥味密布,看着赵方赫奄奄一息的脸孔,愤恨的抽出了大刀,胡宵的尸体倒在了地上。赵方赫也躺在地上抽搐,看样子命不久矣,却还活着,胡一柄血染了眼睛一刀砍下了他的五根手指头,赵方赫挣扎,口里的鲜血堵住了想喊也喊不出声。

“怎么样?”司空傲随后赶过来,伸出手点了印瞳身上几个道,想要帮他止血,却因为伤得太重没有用处。一旁没有武功只是艰难穿过人群的小饭到了印瞳身边差点儿就哭出来:“让开,快让我来看看!”

但,是否有真材实料也待考究,黄臻皱了皱眉头,听这个人的口气,和说话的腔调,作诗这种事儿不是大漠人会干的,莫不成是中原来的?

“你有听吗?”

胡一柄在大夫给自己把脉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一直都不愿睁开眼睛相信这是事实而已,先不管那封信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总之这件事的确存在。好他个赵方赫,自己鞍前马后当牛做马了这么多年,自己给他当下人也就算了,当着那么多人面鞭打的事儿还不是奇耻大辱,自己仅有的一个儿子也被他给……

“我有一个疑问。”印瞳向前一步:“若我一直在天涯客栈中当个马贼,还能成为大漠之主吗?”

飞沙走石的让人看不清,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印瞳知道这是最好的时刻,那三排弓箭手若真射出弓箭,也因为风改变了劲道与方向,更何况根本看不大清那些人的身影,只知道是模糊一片。

“呵呵……瞧将军你急的,将军您想,这么些时间他们没有动静,无非是我们没给他们有动静的机会啊。这样,我们就派三百多个武功一般的官兵压两箱银子专门走官道,后头再备上一千个武功高强的埋伏起来,将军你也可以尾随过去。一旦他们有动静将军就可以拿下了,若是没动静,那将军可将银子运往他出藏起来,这样也好过放在官仓里头安全。”

“老板你放心,这两个人爷自会收拾,你看管好自己的店就行了,在你们店里死了人,爷说出去还嫌丢脸呢!”冷哼一声,胡一柄又派了两个人看管着凤炙,怒声到:“在碰他之前都戴上东西!要是谁再不小心碰到他一下,自己自行了断,别让我动手脏了我的刀!”

印瞳勾起了嘴角,风沙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就停了,他给大鹰起了个名字,叫枭,枭雄的枭,枭吃饱了后就朝外头飞去,这个窗户是他专门为枭开的,飞出去从其他房间的窗口都是看不到的。

第二日司空傲果然来了,手上什么也没拿,进来小饭直接给他腾出了个凳子,嘻嘻笑的坐在他旁边:“司空大哥,我以后就叫你司空大哥行吗?老大就知道你要来,还没让我们开饭,等你坐下一起吃呢!”

小二立刻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大汉的模样差点儿从凳子上摔下来:“哎,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狸儿干咳了一声,手握拳头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相较之下印瞳算是自在多了,虽然一瞬间的确尴尬,随后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像是享受其中的过程似的,悠哉悠哉地倒了杯茶放在桌上,瞥了狸儿一眼。

“坐下,喝茶。”

口气有几分调侃,狸儿脚步一顿,伸出食指绕了一下鬓边飘落下来的长发,眼神左右闪了几下:“不用了。”

刚抬脚要走,便听到印瞳轻笑出声:“如今,你还想走哪儿去?”

狸儿无话可说,他本就居无定所,又掩盖了一头银发,化名狸儿在印瞳身边帮他,印瞳还未帮他安排合适的房子居住,眼看他哪儿也去不了。停在原地气氛再度尴尬了起来,只见印瞳掏出一根玉坠,在手中把玩了几下后说:“坐下,喝茶。”

狸儿转身看了他一眼,与其说看,倒不如说是瞪,他鲜少有脾气,更别说表现在脸上,这一瞪倒瞪出了印瞳的兴趣,不过今日逗的多了,若再玩儿下去怕狸儿真要发火,干脆什么也不说,只是加深了嘴角的笑容而已。

……

三天后司空傲还是出发了,按照离先生的说法,凤炙很有可能是在前往漠都的路上,他在漠北惹了事也知道现在印瞳的身份,呆在漠都有害无益。并且他和印瞳还有些私人恩怨,虽说印瞳派人救过他,不过也看见他丢脸的模样,肯定心有不满,短时间内虽不会找上门,也难保之后会不会出问题。

虽然离先生的要求是要让凤炙为我们所用,可在出发前主子还是说了一句要他保住自己是第一,主子越是这么说,他才越要做到为主子好才是。

一路上来走了两天,还没有出漠北的范围,不过路上倒是听说了有关于凤炙的事儿,司空傲随便找了个热情的人家便住下来,顺便听听有关于凤炙的事儿,好知己知彼。

原来这一片是凤炙的老家,他出师也是在这儿,听这里的人说,凤炙原本家境也不错,生活的条件比普通人要好的多,从小就有些娇生惯养又是独生子,难免骄纵霸道了点儿。他家在这儿是世代养毒蝎子毒蛇来赚钱的,蝎子养好了还可以入药,索性他家里人为人亲善所以也有不少人愿意和他们家来往,并且凤家人有能控制大漠所有毒物的神奇能力。

凤炙也继承了凤家人的特点,可从小就顽劣的他经常用毒物吓人,时间久了也没人敢和凤家人走的太近,有一次甚至差点儿杀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凤家长着听到后便罚他到咎顶上思过。咎顶位于这一片最高的地方,那儿人烟稀少却是毒物最爱呆的地方,虽说高,但因为那儿长了不少树木,所以也潮湿,毒蛇随处可见。

那个时候的凤炙只有一个十二岁,在咎顶上呆了三天后才下来,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醒了之后非但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变本加厉,杀了全家十五口人,自己离开了这片地方。死的人中毒是浑身溃烂,像是从里面烧着了似的,死者在生前甚至为了缓解燥热衣衫不整,样子十分难看,这一片也因为凤炙的事儿而闹得人都不敢来。

不过从那次之后凤家便在这一片地方彻底消失了,凤炙也没回来过,时间久了大家都忘了这些事儿,不过前段时间有人说好像看到一身红衣的男子从咎顶上下来,样子没看见,背影倒有几分凤炙的感觉。

直到司空傲来了,听到这里的居民谈凤炙的事,然后住下,听他们将来由说个明白。

晚上躺在床上的司空傲睁着一双眼睛无心睡眠,想着白天居民和他说的凤炙,一身红衣倒是和他在外头听到的描述一模一样。打从他打算在漠北定居的时候就听说过漠北有两个难缠的人,一个是第一马贼团伙,黑鹰。一个就是毒蝎子杀人不眨眼的凤炙。

一身火衣烧人心,半滴毒汁死百命。这就是形容凤炙的了,一身火衣,想不到凤家在这一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家,听居民们说他们也都是好人,怎么会有凤炙这么个顽劣又不听话的孩子?

越想就越糊涂,还是不要想来的好,突然想起了虽然凤家人都不在了,可凤家的大宅还是在的,说不定在里面能找到解决谜题的答案。这么想了司空傲就立刻起身穿好衣服,用轻功从窗户爬了出去。因为凤家人死了之后也没有人敢进那满是毒物的房子,所以干脆从外面将里头封死,方圆几百米都没人靠近,孤零零的一个竖在那里特别好找。

远远的就看见了一座从外头看起来还有些门头的屋子,走近了才发现上面已经有不少红漆都剥落了,看上去有些年代的沧桑。算起来凤炙离开这里也已经有七八年了吧,这里也没人打理,难怪这么落魄。

司空傲走到了大门前,看见上面原本贴着的封条有被人撕开的迹象,显然进去过的人不会武功,更加显然的是他根本就不怕里面的毒物。这么一想倒很有可能是凤炙,漠北的两个恶人,黑鹰是武功卓越,鞭法一流,而凤炙就是个手无寸铁却能在短时间内杀死百人的下毒能手。

极有可能是凤炙在去漠南的路上经过这里有些念旧,进来看看罢。

司空傲不动神色的跳到了房顶,借着月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依稀可以看清楚里头的摆设,原来的主人应该是挺有品位的人,这么荒凉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在里头种花草,虽然花草早就被毒侵蚀的一点不剩,不过那些花盆还安稳的放在那儿。

突然听到一点儿细碎的声音,司空傲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服站在一堆杂物中弯□子东找西找。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这儿了八年后突然想到回来拿了?

“宝贝,宝贝,你可要出来啊,你不出来爹可就走了啊,走了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看你和谁说话去!”凤炙的声音特别年轻,说起话来几分焦躁但却带着些许的狠毒,这种感觉不应该在一个年仅二十的毛头小子身上。

显然凤炙是一点儿功夫也不会,所以根本没察觉身后有个司空傲一直盯着他看。

“宝贝,不要吓爹了,爹刚才也是生气了才把你丢这儿的,你不出来,爹找不到多焦急难过啊……”

司空傲顺着凤炙寻找的地方看了两眼,听他的口气倒像是在找个小孩儿,他年纪轻轻就有儿子了?也不曾听外头人说他杀人的时候还带着个小孩儿啊?难不成要将这孩子训练的和他一样杀人不眨眼?

心如蛇蝎。

不过小孩儿那么大的身躯,没理由找不到,躲的再厉害这个院子也就这点儿东西,能藏到哪儿去?司空傲晃了晃眼神,不经意撇到自己的脚下,旁边有一条从未见过的蝎子,浑身成红色,在月光下竟然发出光芒,额头中心一条碧绿的花纹延伸到蝎尾。尾部勾起,看样子是准备刺入他的脚上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司空傲匆忙往后移了一步,带动了屋顶上已经松动的瓦片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