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左右的脸,却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浑身白色的纱衣托在地上却不沾一点儿黄沙灰尘,那人仿似自言自语的说:“我每过五年来给风尘树浇水,按理来说此时里头的水应该干了才是,是你灌溉的?”

索性不少江湖人士还认得飞沙客栈,来的都是熟客,信得过里头的氛围。

“还看见了风尘树?传说风尘树洗前缘,只要将自己一生罪过写在红条子上挂在风尘树上,一个昼夜后红条子没落下那就洗尽了孽根,来世能当个好人了,若落下了,那就生生世世注定是罪大恶极的恶人啊!”

“有消息了吗?”印瞳问。

大鹰叫唤了两声,印瞳才叹气,坐在了桌子边看向纸上所画的人,昨日他回来一下午就在房间内拿笔画出了狐狸的模样,随后便让鹰去外头寻找,一天的时间了也没见到过这狐狸。就像在大漠中再度消失了一般,印瞳眯着双眼看向纸上的人,那双眼睛像是要将纸瞧破了般,捏着画纸边角的手攥紧,什么时候……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昏黄沙漠,竟然找不到那一抹白影,莫非离开了漠北不成?

漠南人杰地灵,天子脚下,草原丛林,与这儿昏黄沙漠截然不同,难不成是去了那边吗?

外面呼呼的风声,看来风沙已经到了,天涯客栈的结构很巧妙,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里面要住上上百人也没什么问题的,并且再大的风沙也能扛得住,不会损坏屋里的一分一毫。现在听着窗外呼呼风响,脑子里不禁忆起十五年前他还只是个乞丐的时候,蹲在飞沙客栈门前被老板踹了两脚,也看见那种千人瞬间消失的壮观景象。

大漠狐狸,不是谁都有机会见到的,强硬将其带回,结果就如同他所看到的那样了,想要毁掉一个军队何其简单,不过他印瞳所需要的就是这种强大的力量。

心里告诉自己千万分不能焦急,既然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既然碰见,必定能再见!

外头响起了脚步声,看来是那些官兵上来了,像是有人要推开他的门,小饭在外头拦住,说了句:“官爷,这是我们老板的房间,不好意思,您朝前头走。”

印瞳勾起了嘴角,风沙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就停了,他给大鹰起了个名字,叫枭,枭雄的枭,枭吃饱了后就朝外头飞去,这个窗户是他专门为枭开的,飞出去从其他房间的窗口都是看不到的。

“一定要替我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对着枭轻声说了一句,印瞳又回到了房内,卷起了桌上的画纸,将腰间的鞭子扯下挂在床头。隔壁响起了些什么动静,像是打人的声音又起了,官兵骂起人来也难听的很,印瞳微微皱起眉头,想着刚才瞥了一眼的人。

那人看样子应该是被人点了道,虽然身材较小不过一双眼睛满是戾气,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类,想到这儿,印瞳笑笑,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坏人呢。

那人即使被人制住也敢张口咬人,性子倒是傲得很,若能收入队中……这想法一闪而过顿时让他挥开了。不不不,那人可不比司空傲是个老实人,一眼瞧过去就知道不可靠,是个养不熟的蝎子、毒蛇,什么时候被反咬一口也不知道,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整个客栈的大厅内就只有江仇和司空傲两个人,江仇一边算账一边笑:“今天收入很多啊,等会儿再从小饭那儿把赏钱拿过来充公。”

司空傲的眼睛一直盯着已经长大不少的骆驼,虽然比不上成年骆驼,不过依旧可以看出这骆驼的确非一般,光是那双眼睛就灵气十足,站着的时候四腿笔直,背上的背峰耸立。江仇眼珠子一转,朝司空傲笑了笑:“哎,你觉得小饭人怎么样?”

司空傲点头:“挺好的。”

“那让他和你在一起怎么样?”江仇脱口而出。

司空傲一顿,虽然脸上满是络腮胡子,不过依旧可以见到他脸红了:“他,他是男人。”

“哟,你喜欢女的啊?”江仇说出这话的时候嘻嘻直笑,万分得意的算账去了,也没理会司空傲,司空傲则一直在思考江仇刚才说的话,他的话太过隐晦了。大漠里的都是铁铮铮的男人,怎么会喜欢男人呢,当然是喜欢女人了。

小饭刚下楼就看见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怪,也不说话,直接去厨房找大冲要吃的了,他之所以叫做小饭,就是因为永远好像吃不饱睡不足的样子。他们整个马贼团伙,也就这几个人带头,还有些个都在外头奔波,除了印瞳一个人住在楼上,其余的都住在楼下,厨房里头有个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地下室则是用来与外界通信的关键。

在厨房里没看见大冲就知道他肯定又下去了,干脆自己随便找了点儿东西刚准备吃,就闻到了味道不对劲儿,倒不是馊了。胡亥也走了进来:“哟,你也来吃东西了?我也来找吃的,刚才就没吃饱。”

小饭仔细闻了闻,突然说了句:“别吃!有毒。”

“有毒?!”胡亥立马朝后退了一步,小饭也皱起眉头:“放心放心,我们刚才吃的里头没问题,不仔细闻还真没闻出。”

大冲从地下室里走出来,看见小饭和胡亥两个人就知道肯定是来吃东西的,这两个是怎么也吃不饱,怎么也养不起的祖宗。

“大冲,那些官兵上楼之后,可有人进了厨房?”

“倒是有个官兵进来说他们那个生病了的还没吃东西,拿了些过去了,怎么了?”大冲看了一眼锅里的吃的,顿时皱眉:“他们该不是知道我们的身份动了手脚吧?怎么办?往饭菜里下毒?”

“他们还没发现。”靠在门边的沙华开口:“刚才进来的是吃饭时候打人的,身上带毒。”

“是自身的毒吗?”小饭又问。

“问题出在他打的那个人身上。”沙华又说:“我听见胡一柄说那人一定得活着,所以让人拿些吃的过去,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那一口咬出了问题。”

“咬人都能下毒?还下在那人身上,碰啥啥有毒?”胡亥一听,浑身打了个哆嗦:“不行,我得跟他们说去。”

“我已经说了,把东西丢掉吧。”沙华转身朝外头走。

方大冲刚想丢了吃的,小饭又开口:“哎,不能随便丢,可惜了一锅好吃的了……拿土埋了吧。”

“你还想给这些东西立个碑啊?”胡亥笑,小饭瞥了他一眼,满是骄傲的昂起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吃的要是腐烂了那气味你闻了一口都能把你给毒个半死。”

“你也就在这方面聪明点儿。”胡亥撇了撇嘴:“我不和你说,大冲,弄完了给烧锅吃的,饿死我了。”

大冲哼了两声:“你就没饱过。”

小饭嘻嘻一笑:“多烧点儿,我也要。”

大冲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饭桶。

一干人等弄完了之后,外头天也差不多快黑了,胡一柄原本只想小睡一会儿,没想到一睡天就快黑了,亏得这客栈外头看起来不怎么样,里头还算可以,索性就让大部队在这儿住一晚上。下楼让小二招呼了两碟小菜和一坛子酒,自己看着大漠的落日喝起来。

司空傲拍了拍衣服从外头走进来,原本住的地方已经被风沙卷成了废墟,破烂不堪,本来里头就没几样好东西,看来不重修一下根本不能住人。这事儿和印瞳说了之后,印瞳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句:“你是非要我开口让你留下来,你才愿意住这儿啊。”

司空傲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也不说话,老老实实的下楼,下楼前朝上看了一眼又重新坐回窗口的印瞳,他每日都坐在面朝南的窗口,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一盏茶仿佛能喝上一整天,这样的人……真的是马贼?

一场风沙过后,漠北这一块看起来像是有安静了起来,殊不知才只是刚开了个头而已。

屋内被点了道的人坐在床边,冷着一双眼睛看向坐在桌子边吃好的喝好的的两个官兵,虽说胡一柄让人给他吃点儿东西养好点儿,不过那两个人完全当没听见似的,表面上一套,背地里拿了吃的还不是只有他看的份。

这世上的人总都是一个样子,为了自身利益可以陷害所有人,那人冷冷一笑,在心里默默念了三声,那两个人便感觉浑身像是火烧了般的燥热起来。

“怎么……怎么回事?”刚一开口,嘴里就冒出了一团团黑气,整个人身上开始泛起了黑色的斑纹,然后抽搐,倒在地上没一会儿便没气了,浑身上下只有七窍出血,嘴里更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涌出。

那人也是毫不在意的闭上眼睛,心里总算稍微舒坦了点儿了,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啊。

要不是他周身都被点了道,只有眼耳口鼻还能动,这群人早就死了千百回了,心里想的越是狠毒,那种屈辱感和气愤才渐渐消散。

天黑了,印瞳才从楼上下来,大冲已经摆好了饭菜,也就只有大冲的饭菜才合他的胃口,光是闻起来就香。小饭和胡亥也把官兵那边照看好了才坐回了桌子上打算吃饭,胡一柄突然开口:“他们人怎么还不下来?”

“回大人,不知啊,应该,应该快要下来了吧。”一人说话有些结巴。

“上去把人给叫下来。”胡一柄开口,才有两个人上楼打算去叫人,印瞳一挑眉,微微勾起嘴角小声对着自个儿那一桌的人说:“可有好戏看了。”

众人还不解,就听见楼上传来了男人的尖叫声,随后就是一人屁滚流的从楼上滚下来:“大、大、大人!!!张启和李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