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倩然一笑,也停下脚步,双手负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一脸得意的道:“嘻嘻,让我猜到了吧!公子每次一想事情,就把那个梳子拿在手里,想不知道都难!”

岳忠源心内暗叹,果然是貌如其人,这儒生还当真有几分书生脾气。深知这种人敬得,却吓不得。忙向那儒生抱拳一礼道:“如此,便是在下无礼了,在下向兄台赔罪!”说完便弯腰一揖,暗观儒生神色。只见那儒生下颌微抬,面上尽是得意之色。

却说这城北有处不大的酒楼,名唤“北望居”,乃是当年宋室南迁之时,一位秀才所开,主要卖些北方的菜肴酒水。只因那秀才心怀故土,酒楼又靠近北门,便取名叫“北望”。虽说酒楼不大,地方也有些偏僻,却因这“北望”二字,引来不少从江北迁过来的顾客。生意虽谈不上红火,却也不差,百余年来,在临安竟是小有名气。

“崎儿,你有这份孝心,我这个做奶娘的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叫了。皇家规矩大得很,哪天皇上认了你这个妻弟,你就是国舅了,我一个老婆子,哪儿能当你的娘。”奶娘自从岳忠源找到姐姐以后,便不许岳忠源再叫她娘,半年以来,岳忠源却一直没有改口,每次一叫,奶娘总是这么嗔怪一番。“既然起来了,就快些过来吃早饭吧。”

度宗郑重至极的道:“你记住,他日若遇两难之事,生死关头,须以兵书为重,财宝次之,两者稳妥之时,方才设法保我皇族。你要切记!”

“既已寻到,皇后为何不早些奏与朕知晓?莫非…莫非皇后有什么难言之隐?”度宗心内狐疑,忍不住出言问询。

贾似道被全皇后一扶,顺势坐回椅中,心内暗道:“皇上从未像今日这般郑重其事,看来确有天大的事情,只是一时间难以放下顾虑而已,并非不信任自己。”见度宗仍旧不语,拱手铿锵道:“皇上,若仍旧不放心老臣,老臣便请告辞,请皇上另觅稳妥之人相商!”贾似道口中虽说请辞,却并不起身。

全皇后见度宗刚刚有些起色,便想外出走动,哪里肯干。更何况外面风大,要是再受些风寒,更不知几时方能大好,劝道:“皇上龙体欠安,外面风大,不如臣妾…就扶皇上在宫里走走吧。”

另一人仔细看了看一片漆黑、难以辨物的石洞,假做了然的道:“兄弟说得对,这些人果真是自相残杀而死,咱们弟兄可都是过命的交情,肯定不会那样的,对吧?”

岳忠源将心一横,凛然道:“诸位请起,诸位的心情岳某了解,以后就请诸位留在村子里吧!只不过…若是哪天有人不小心将事情泄露出去,就算是他躲到天涯海角,岳某也定不轻饶!”话音一落,人群里又爆出一阵绝不违誓之类的声音来。

经过这么一番天人交战,岳忠源心内已是有些疲惫,拱了拱手道:“诸位,岳某信得过大家,希望大家日后能够谨遵誓言,切莫做出违背祖宗,违背良心的事情。大家先回去吧,将这两位弟兄抬下去好生安葬!”众人心内大喜,自是将那两名兵士的尸身抬走,慢慢散去。也有人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担心言多有失,再生变故。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也自惴惴而去。

岳忠源眼望着众人散去,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轻松。正欲向刘千手告辞,却又被强自挽留回去。三人回到屋内桌前坐下,巧儿仍旧靠在刘千手身侧,拿手挽住刘千手的胳膊。本来刘千手想叫巧儿再去烧些茶来,但见巧儿脸上惊惧未消,知道院子里刚刚死了人,巧儿有些害怕。又不想让巧儿再担心自己,便打消念头,让巧儿随在身侧。

刘千手此时自然再不必担心自己与巧儿的生死,本应高兴些才是,但脸上仍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担忧之色,向岳忠源拱手一礼道:“岳公子,小老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岳公子能够答应小老儿。”

岳忠源听刘千手说还有请求,不由得仔细瞧了瞧刘千手的神色,见刘千手面上仍有几分忧虑之色,以为刘千手不相信自己会放过众人。拱手回礼,诚恳道:“刘先生,岳某刚刚说了,只要诸位不出此山,岳某便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的。我岳忠源话已出口,纵使再有为难之事,也是不会反悔的,请刘先生放心!”

刘千手摇了摇头道:“岳公子多心了,小老儿并非担心岳公子言而无信,请岳公子不要见怪。小老儿是想,岳公子不日将要远行,身边没个照应的人,想让巧儿给岳公子做个随侍的丫头,还请岳公子不要嫌弃巧儿笨拙才好!”却说巧儿十四岁上下便随刘千手来到山里,又没有别的亲人,平日里也甚是乖巧,又长得可爱,聪明伶俐,甚是讨人喜欢。

岳忠源个聪明人,自然知晓刘千手言下之意。心想:“让这么一个娇俏可人的花季少女从此终老深山,确实有些难为她了。但自己身负重任,将来更有许多凶险之时,如果将她带在身边,恐到时难以顾得周全。看来只有先将巧儿带出山去,到时若遇上老实可靠的人家,再将她托付了便是,想来巧儿也不会将藏宝之事泄露出去。”主意既定,岳忠源便将此事应了下来。

刘千手见岳忠源将事情应了下来,自是老怀大慰,高兴不已,一张脸上堆满了笑意。那巧儿乃是小孩子心性,听说自己要出山了,高兴得雀跃起来,却又舍不得与爷爷分离,只跳得两跳,便又安静下来。一张俏脸上又是喜悦,又是不舍,神色复杂至极。

岳忠源见诸事已毕,自是起身拜别。三两步回到自己的屋内,和衣躺在床|上,脑中思绪又起。想起姐姐,想起奶娘,想起两年来的艰辛,更想起刚刚逝去的两名士兵,更是对众人不能尽去。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便索性来到村后,站在一块大石之上,望着脚下的村子,诸多往事一一浮上心头,历历在目,思绪更乱。

山间夜风时而轻拂,溪里水声隐隐传来。明月高挂,清辉淡淡,不时又隐入云中。整个村子静静的卧在山间,不时又传来几声极低的啜泣之声,想来是有人伤怀那两名兵士的死去。就这样,岳忠源在村后站了整整一夜,直到东方露白,心绪渐宁,才回屋躺下。朦胧中刚要睡去,却又被一阵急骤的脚步声惊醒。岳忠源心中一惊,只道是有人逃跑,忙翻身起床,打开门来,却是张武胜站在门外,正欲举手敲门。

张武胜见岳忠源开门出来,忙将手里一枝寸许长的小竹管递给岳忠源道:“岳公子,信回来了,早上刚到的。”

岳忠源接过竹管,破开封漆,取出信来,只见上面写着,“朝中危急,若事已毕,请相商”落款“秋壑”。岳忠源将信看完,知道事情紧急,这“秋壑”二字乃是贾太师别号,两年来贾太师从未亲自署名,为求事件保密,也不曾约自己见面。如今出么一封信来,必是事态严重,紧急万分。岳忠源将那封书信烧掉,对张武胜道:“张兄弟,麻烦你去召大家前来,我有话要说!”张武胜应声一诺,急转身子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