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亲戚的面——把这件事谈妥了。十爹跟丁家的五舅老太爷也都在场:他们都认

地想了开去,又好象什么都没想。

格外放得高,话也来得很流利,仿佛这些竟是很光荣似的!

连自己的母亲,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个好心对待他。

这位主人手里不住在摩挲一块鸡血石,说起话来一点不含糊:

她妹妹正对着镜子描眉毛,嘴唇缩着好象很有力的样子。这里接上嘴来:

“他说的道理倒是不错的,”她很内行地判断着,把口形装得要一个“o”

他喷着唾沫星子叫:

“怎么办呢?”

会有谁把这孩子抢走。他仔仔细细跟二少爷谈起了榔头的病,一面不住地叹着气,

到一些霉天的小虫子在身上爬,好象皮肤在腐烂了似的。

都不知道。

终于他抬起脸来:

事情弄好了——他得回去一趟。……

唐老二这个混蛋!说起来:哦,孝子哩,又是待嫂嫂象娘一个样子哩。其实啊——

轻轻掀着,那排假牙就星星那么闪动起来。

老太爷房里去呢,还是去看她们打牌呢?她觉得老太太的地位实在比老太爷重要些。

“哪里止!”

还是又黑又有光泽,气色也不坏,实在看不上四十几岁。并且他仍旧吃得很多,用

瞧着岸上那些焦急的脸子,瞧着那些人抢着踏上跳板往船里直冲,叫船上的都

对红中。”

老太太嚷了句“这倒头的丫头”!梁太太这就怕痒似地笑得全身都起抖来。

这边唐启昆还谈着刚才那回乱子。他身子挺着,满脸着光:好象现了丁寿

松的阴谋,抓他交给警察局——都是他唐启昆亲手办的。

对面那位大嫂可总是很仔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她虽然什么大事都跟老二谈停

当了,两叔嫂已经站在一条线上来挣扎了,她可总有点不自然。她眼珠子四面溜着,

好象要找个地方躲身。一看见她儿子正站在阳光下面,一些白点子的灰尘慢慢扬着,

她就叫:

“祝寿,不要站太阳底下:太阳底下有灰。”

唐老二叹了一口气:

“唉,丁寿松无聊到这个样子!起码该判个一等有期徒刑才对。”

“是的哎,”温嫂子附和着。一面把头昏膏药撕下来,哈了哈热气又贴上去。

这些——他们的意见竟是一样。唐老二感到从来没有谈得这么痛快过:越说越

顺嘴,肚子里意思也越多。他不断地抽着烟,不断地打着手势,身子觉得飘在天空

中间的样子。直到高升过来请他的时候才住了嘴,还很不愿意别人打断他似地问:

“请我去什么事?”

“不晓得。唐十爷跟华老爷请二少爷过去。”

他带着抱歉的神气打个告别的手势,这才跨起很大的步子。那个华幼亭迎上了

他。

华老先生已经穿上羽纱袍子,还是摇着折扇。他很恭敬地打着拱,要到隔壁那

间屋子里单跟唐家叔侄两个谈点儿天。他对站在房门口踌躇着的唐老二客气地做做

手势。

“请,请。”

唐老二吓了一跳,稍为踌躇了一下,用种不自然的声调谦逊着:

“嗳,华老伯先请。”

“呃,没得这个理,没得这个理。呃,呃。”

里面十爷已经在那里踱着。一瞧见他们进去,似乎吃了一惊。可是华幼老硬请

大家先坐下,他慢条斯理摆动着身子,谈到了唐启昆那笔债。

“兄弟每月替二先生贴点子利息——倒是应份的。然而如果到期不还——”

他生了根似地把视线盯着斜对面那张长脸,他表示他万分抱歉,钱店的债可延

宕不得。

唐启昆的回答挺干脆:

“到期不还,就照借字上的办法好了。”

“是,是。借字上面固然有此一着。然而为了我们私交——我不得不提醒二先

生一下。季翁以为是不是?……如今我们就一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