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了,徐扬刚刚踩动油门,旁边有辆车呼啸着冲了过去。莫名的,徐扬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手腕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每个都有米粒大小,在幽暗的车厢里,泛着蓝色的光泽。

徐佳莹轻轻叩击车窗,假装忧愁地问:“好好先生,去不去火星啊?”

徐扬不动声色地走进来,地毯把脚步声吸收了。他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淡淡地笑着,说:“我刚到花园去了一下。”

“乎想像的复杂。”徐扬说,“病人要完全信赖另一个病人。尤其对患有‘被害妄想症’的病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否认和信任之间,没有那根幸运线。”

“我担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廖拓注视着徐扬,“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全力保护医院的安全。”

小乔柔声说:“廷宣,你不要担心,我在这里。”

肖廷宣挣脱了小乔的手,在走廊两端来回奔跑。小乔听清了肖廷宣在喊什么:“来了——”然后是一串数字。一串神秘的数字。

病人舔了舔嘴唇。“我的嗡嗡声,是耳鸣。”他喃喃自语。

他语调平静,声线之间几乎没有起伏变化。他朝柳菁菁点点头,引导他们走进大门,穿过院子。远远地,能看到长廊内外有病人在散步。

“第二类呢?”柳菁菁问。

与此同时,廖拓在专案组的会议上,正举着一支小旗子,走到墙边。

“我表弟绝对是老实人,以前在村里,婆娘们跟他开玩笑,他都脸红,从来不跟人家打闹。”秦关说。

廖拓准备进入车厢,将笔记本电脑扔出来。但那些鸵鸟挤占了大部分空间,它们已经受到惊吓,如果把它们逼急了,大脚趾踢过来,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他一脸惊愕地投向窗外。看到了,外面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衣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名称闪现出来。

“是的,他答应开着一辆车过来。”

侍童:呵呵,找人用得着这么神秘吗?

在模糊的视线中,那个情景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出来。父亲一只手端着木盒,另一只手举着一撮头,那是妹妹唯一的纪念物。七岁的宁度踮起脚尖,他太好奇了,想看看盒子里到底有什么。是小小的骸骨,还是灰烬?

瓶中信:这种事不少,就我了解,至少有五个黑客,曾经假冒章鱼的名号。

T城精神病院传来的消息,8•17爆炸案的前一天,那个突然逃离的神秘病人,就叫肖廷宣。廖拓的意识里,迅将所有线索联系起来,现一个惊人的现象——案情下面,有一道潜流,而它的源头在两年前。

廖拓点点头,拿起桌上另一块板子,挂到墙上。白木板上一共有十五个名字,唯一的幸存者赵峰,排列在最后,被蓝色笔划圈了起来。

“爆炸生时,你在哪儿?”柳菁菁问。

“它叫‘焚虎’,是不是很巧?我相信人世间充满奇怪的缘分,我和陈大宏就是这样。我们的生活轨迹原本不可能重叠,命运却将我们安排在一起,我爱上了他。虽然我了解他的历史,但爱情这东西,无法抗拒。”李霜眉轻舒一口气,“大宏的绰号‘焚虎’,和我最爱的猫有着同样的名字。男人就是一只猫,他们像猫一样冷酷,也像猫一样可爱,同样,他们的记忆力也有问题,旧爱新欢,每天都在上演。但大宏很好,他没有别的女人。对我来说,这一条就足够了。”李霜眉的语调很平静,几乎听不出感情的起伏变化。

“李霜眉?”廖拓微笑着问。

廖拓对柳菁菁摆摆手,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薇薇。

三个人告别的时候,程铭忽然想起什么,对廖拓说:“那个赵磊,印象中,以前在我们医院住过。我听护士说,他那样的人,基本上每隔半年左右,就要找一家医院住一住。”

医院遇到这样的特殊情况,只求当事人快点离开,这也是常情。甩掉最后一个包袱,对平阳医院来说,这件事才算画上句号。

秦关继续说:“平底鞋的滑动声又过来了,停在病房外面。我从被子里偷偷转过脸,看到一双腿。那人的上半身隐没在黑暗里,只能看到两条腿,膝盖以下,裤子宽大,裤角绣着花纹,随风轻轻飘动。那人的脚腕泛着青白色的光泽,脚上是一双绣花拖鞋,没穿袜子,露出的脚趾上涂着指甲油。”

“赵磊做出了什么举动?”宁度问。

“我是廖拓。赵磊,你好吗?”

“廖警官,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疯子。他眼里的世界是分割状态,他在做游戏,但没有游戏规则。”宁度转回身,将空杯子放到桌上,“他用爆炸引起世人注意,然后用别的方式继续他的游戏。他也可能将魔爪伸向单独的个体,比如你,或者,你身旁的亲人。”

“廖警官,我有一个消息。”宁度的声音若隐若现。

“但是,两年前生在网吧的爆炸,凶手采取了更险恶的手法——直接用‘次声波’控制炸弹。”宁度沉声说,“他事先将炸弹藏在某个地方,调整好接收频率,然后暗示受害人在预定时间,打开网页,‘次声波’瞬间激活炸弹。”宁度盯着廖拓,眼睛里闪着光泽,“这种程序带有‘自杀密码’,运行时,万一炸弹失效,也会引爆电脑主机,自我毁灭,不留下任何痕迹。”

廖拓庄严地点点头。这个年轻的电脑黑客,在真正黑暗的地下世界,找到了他的良知。宁度掏出药水,挤了两滴,然后他闭起眼睛,一些亮晶晶的液体从眼角淌下来,廖拓知道,那是泪水。

章鱼窃取来的资金,大部分汇入一个名为“列奥尼达”的俄罗斯黑客组织,向其购买木马源代码,每个源代码的价格高达几千美金,章鱼则把它们重新分解构成,编入自己的程序中。

“她有什么特征?”

“她站在灯影里,光线不好,只能看到面容,但我不认识她,可能是新来的。”徐扬揉着太阳穴。

“名字呢?”

“我……不记得了……”

“你能认出她吗?”

“应该差不多吧。我不敢肯定……当时我脑子很乱,我想请她帮忙,每隔十五分钟和莹莹对话一次。我是怕莹莹在治疗的时候,生什么意外。”徐扬猛地仰起脸,瞪着廖拓,“难道……那个服务员……”

“徐医生,跟我来。”廖拓扶起徐扬,往大厅南边的一扇门走去。

那是一座小型会议室,里面坐满了泥疗馆的员工。

“徐医生,你辨认一下。”廖拓朝窗户里指了指。

房间十分沉闷,有人隐约听说了事态的严重,正在小声啜泣,有人呆,有人焦虑不安地想要离开这里。

“就是她!”徐扬突然伸手,几乎砸在玻璃上。

一个女服务员怯怯地转过脸,鼻子上的雀斑若隐若现。胸牌的名字:小荷。

柳菁菁走到那位中年女医师身旁,耳语几句。女医师走进去,把小荷带离会场。人群中掀起一阵恐慌的“嗡嗡”声,啜泣声更大了。

“你的真实姓名?”柳菁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