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凤军轻蔑的一笑,说道:“看你这怂样也不像是干这行的料,就你这德性的还不如回家种个地,你说你也真是的,年纪轻轻干点啥不好非要干这个。”

丁凤军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着陈冰莲冷冷地说道:“你除了在这里撒野之外还会不会点别的,我可告诉你,这不是你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人惯着你的臭毛病,你要是老老实实的起来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会让你永远也起不来,大不了我豁出去这辈子去监狱里呆着了!”

“真得只是妹妹那么简单?”张继来说话的那个腔调怪怪的,很是让丁凤军感觉不舒服。

“凤军,这半年来我一直收到你的来信,本来想要给你写回信,无奈我实在腾不出时间,我已经不在诊所上班,上次给你提起过,我们诊所的人过多,总归会有一部分人被遣散。我就是这一部分人当中的一个,周营长曾经回来过一次,他实在不愿看我复员回家,于是又将我派去给部队开车。开车这个活很无聊,每天除去上厕所的时间剩下的时光里都要在车里度过。看他们训练,带他们回营,连吃饭睡觉有时候都会在车里。根本没有时间写信。这回终于抽出时间,因为我获得了回家探亲的机会,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到家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这次回家,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结婚。爹娘已经拖人把亲事订下来了,我知道你忙,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丁凤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也学着叶文成的样子把袋子仍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闲来无聊,叶文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丁凤军,丁凤军当下一愣尴尬地笑笑表示自己并不会抽烟。

张继来连连推辞,不愿接下这份来自善意的施舍。

一想到这些,马冬梅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指着刚刚进到屋里的丁凤军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该天杀的毛头小子,下这么大的雨在我家瞎嚷嚷什么,俺娘说了,两口子办事的时候不能大声吓唬,不然这男人会早泄阳萎的,女人一辈子的性福可就没了。你知道什么是性福吗?”

张继来勉强一笑,有些尴尬地说道:“二哥怕我娘没人照顾,先让我带些饭回来。”说完他举了举手中的袋子,袋子中的热气正在这微弱的摇曳烛光中弥漫,而后张继来又说道:“丁大哥,你还没吃饭吧,要不你在这凑合着吃点吧。”

丁凤军原本要告知张贵来一声再回去的,但看张贵来睡得跟个死猪似的,他犹豫片刻便作罢,丁凤军简单的整理下衣服,才昏昏沉沉的走出饭店。

“哦,原本是这样。”丁凤军思忖一会儿说道,“那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好?”

如今丁凤军正怒发冲冠的抓着他的手腕,张晓雨早已吓得脸都绿了,说话的声音都在打着颤。

丁世德也是每天忙里忙外,为村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忙得呕心沥血,他的身子板较王玉珍要好些,但也需长期服用丁凤海为他配的药,还有他的弟弟妹妹们,这几个弟弟妹妹当中又要属丁凤军最让他担心,这孩子性格粗犷,又淘气顽皮,三天两的惹事生非,每次打架归来总是伤痕累累,要不是有一个当医生的哥哥,这丁凤军恐怕早就是是面目全非了。

丁凤海有些发怔,葛玉青说得这话有些大太,听他的意思,连周营长都无能为力了,如果真是这样,丁凤军可真是要疯了,怎么说他们家里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丁凤军的身上,若是他得知了这件事那还了得,上次只不过是受了一点点刺激,就差一点睡过去醒不过来了,这次的话,恐怕他就真得长睡不醒了。

脱离了张贵来他们的视线之后,丁凤军这才放开马诗语的手,他握着刚才打张贵来的手腕,不停的揉搓着,他用的力气实在太大,导致自己的手腕有些肌肉拉伤的痛感。马诗语站在丁凤军的身后,她并没有看到这个细节,由于刚才过于害怕,她的眼睛因流泪而略显红肿。

“这就叫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下我们班可真得是丢人丢到家了。”

葛玉青轻叹一口气,试探性的问道:“那接下来,张校长会怎么做呢?”

马诗语心中也明白,从此以后恐怕两个人就要真正的分道扬镳了,这么做也是出于万不得已,至少这样,马诗语在不会失去李素娥的基础上还能再看到丁凤军,她已经很知足,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这句话将丁凤军的生活乃至命运完全颠覆。

“公道自在人心,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还怕她李素娥来敲门吗?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怕她李素娥再来闹,看上次的情况李素娥没进屋就走了,想必她也是怕了,谅她也不会再来,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丁世德很是平静的说道。

“对了,妈再问你,那天晚上你和丁凤军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李素娥阴沉着声音说道。

王朝歌还是摇头,张晓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略显无奈的又是一问道:“那你总该知道丁凤军最渴望什么吧?”面对张晓雨期待的眼神,王朝歌依然用摇头来回应张晓雨的问题。

“你说对吧,周营长。”王玉珍的话让周长坤回味许久,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既使真得逼迫丁凤军跟他回了部队,万一丁凤军在部队里得过且过的混日子,那还不如不要他,回过头来再想想,丁凤军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当兵,当初他来参加应兵检测也是迫不得已,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想要把这一件错误的事做到正确,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一直朝着错误的方向走,只会让这错误越来越大,要想改变这种局面,除非一切重新来过,但流水易逝时间难回,根本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时间倒流。

这么一个问题问出来之后,丁凤军有些后悔,上次好不容易才摆脱掉马诗语的纠缠,这么一问会不会太显暧昧?让马诗语怎么想呢?

周长坤忙起身,伸出手与丁凤海握了握,说道:“我也不是什么领导,大家都不用太拘束。”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想必今天晚上通过检验的同学名单就能公布出来,如果说你真得能够通过检验的话,你会不会去当兵?”

“唉,这得亏我这身边有你们两个,若不是你们两个人在我身边常常劝慰我,恐怕我早就回家躺着去了。”葛玉青的脸上不仅没有了乌云,而且还升起了太阳,这心情就好比刚下过雨的夏日的天空,万里无云,喜笑颜开!

“谁说的,我能跟你们一样吗,至少我的成绩还排在你们前面呢。”平头男生气极败坏的向他们解释道。试图挽回些面子,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大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语言攻击。

“是我!”丁凤军站得笔直,他的眼睛中冒着寒气。

“怎么会!今年我可向校长保证过的,丁庆奇马诗语还有你,你们三个是一定会考上大学的,老师寄予你们很大的希望,只是没有想到,马诗语会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陈珊说着眼睛里流露出对马诗语的同情之色。

丁世德走到丁凤军面前,一把夺掉紧握在丁凤军手中的半块砖头,顺手丢在离他不远的枣树下。了解完事件事情的来拢去脉之后,丁世德一把把丁凤军拉到丁凤玉的面前,让丁凤军赔礼道歉,丁凤军却鼓着腮帮子,一言不发。

听到丁凤海这么一说,马诗语已是娇羞地不得了,站在原地只得背对着丁凤海一言不发的两手互相揉搓着,倒是丁凤军的脑子转得快,猛然发觉这本就是大哥故意他的。

“那,你想拥有这个权力吗?”马诗语说出这句话后,双颊再次绯红。

丁庆奇一听这话,更加气愤,显然这个丁凤军并没有按套路出牌。

二大爷常年在外,只是偶尔在麦忙过后或秋收之后才会回来一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二大爷干脆就在过年的时候回到家中,与村里的长辈拜过年之后,还没来得及与家中的二大娘还有我们这些孩子们热乎够,就又匆匆离家。

鸡胗是丁凤军额外要的,反正叶厂长给的钱多,而且也没数,倒不如买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慰问一下自己的肚子,权当是跑路费了。等到丁凤军见到叶厂长时,这半斤鸡胗已经完全下了肚,陪叶文喝起酒来,丁凤军都觉得兴致高涨了不少。

喝到最后,叶厂长都快要醉成一滩烂泥了,还不住地夸丁凤军的酒量好,丁凤军心里却在想着,若不是提前吃点鸡胗垫垫,就他们这种毫无节制的喝法,想必我丁凤军比你醉得还像一瘫烂泥。

又过了半年之久,临近年关的时候,一场大雪下了三天三夜,砖窑里的活也因这场大雪而被迫暂停,丁凤军正考虑着是回家还是在附近的工厂里找点别的临时工作干一干,这半年来,丁凤军再也没有收到过任何人写给他的关于任何事的信,他也习惯了这种没有人打扰的生活,或许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努力的依靠自己的双手打拼,他也自知这次回家过年免不了家里人逼婚的窘态。

砖窑里所剩之人已然不多,他们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有家有孩子,对于他们来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老婆孩子热炕头,在外一年,总是被牵挂绕心,他们自然迫不及待的回去。丁凤军不同,他还年轻,年轻的时候不拼搏一下,等到老了纵然想拼搏也没有精力和时间了。

正在丁凤军犹豫之际,同乡的一个伙伴在外面高喊着丁凤军的名字,丁凤军懒洋洋的披上一件破旧的军大衣,掀开帘子走出窑洞,外面的积雪已经快要没过他的脚踝,这雪没有要停的意思,扑蔌蔌的往下落。

“凤军,我刚从镇上回来,发现有你的一封信,我就顺带着拿了回来。”

丁凤军道声谢谢,接过信,信封上面除去他这边的地址及收件人的姓名之外,只剩下一句话。

“你弄丢的幸福已然不在。”

丁凤军明白,这是马诗语写给他的信。

“二哥,我走了,不用为我担心,我去了bj那边的一家公司相中了我,我到那边去工作了。或许这一次离开以后就不会再回来,在学校里我也经历了很多,也使我明白了许多,没有缘分的爱情必将流逝。

同时我也懂得,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如嫁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前者需要我付出太多的心血去追寻幸福,后者却是幸福追我。我不想活得太累,所以我选择这个等我幸福的人。二哥,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中,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我的帮忙,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同时,我也相信你一定会追寻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祝你与未来的嫂子白头偕老!”

素装银裹的大地上,丁凤军的泪似乎被这寒冷冻结在脸颊之上,擦不净,抹不掉,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至少马诗语没有因为丁凤军的不爱而郁结于心。

丁凤军应该是开心的,至少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最终还是回归到各自的世界。只是,这心却是痛的,那种撕心裂肺不明所以的痛着。

晚上,叶文将他的一只破旧收音机留给了丁凤军,他也要回家了,临走之前,他对丁凤军如是说道:“小丁,你干活不错,我希望过年后你还能继续来我这里干活,这个收音机虽然有些旧,但还是可以听,大家都走了,晚上若是闲来无聊的话,你可以打开它来听。”

丁凤军裹着军绿色大衣,独自坐在这土堆似的窑头上,看这恍若白昼的积雪,美妙轻缓的曲子从收音机中缓缓流出来。

思念是那决堤的泪水任谁也擦不掉我内心的疲惫

想一想曾经彼此相见时多美这爱情抓不住才弥足珍贵

为何不说声再见就走丢人海头也不回爱你我无怨无悔

如果明天归来是否还能再追追回属于我的痴心绝对

被我思念过的人是谁思念我的人你为何还不归

逝去的光阴似那流水不要计较谁是谁非

这场爱情里没有谁错谁对我仍苦苦在人海中把你追随

思念你的时候我无法安睡看窗外的天空黯然心碎

每当流星划过我轻轻张嘴许一个愿望与你相随

思念你的时候我不想后退纵然你不需我来相陪

当繁华落尽人已憔悴你是否还能够感受到曾经的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