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凤海朝张继来身后看了看,带着疑惑问道:“凤军没跟你一起回来么?”

张贵来的酒量也还是不错,这几杯酒对他来说还算不上什么,刚刚还侃侃而谈的他此刻又是眉头紧锁,他咀嚼了一下丁凤军说的话,开口道:“丁二哥,听你的意思,你还是不想跟着我干?”

“哦,医生诊断说是由风湿引起的小腿麻痹,她长年卧床不起,之前还可以拄着拐杖走,但现在连床都下不来了。医生说得靠中药治疗,这不家里的药吃完了,我正打算拿钱去买药,结果就遇到了张贵来。”张继来一脸失落的说道,“幸好有丁二哥帮忙,不然这回我真得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说了,马诗语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怎么能看着别人死不要脸的看她呢,给他个痛快这也是对他好!”

丁凤海苦笑,他的确是有心事,他的心事还很多。当然他的心事并不是因为自己要去部队当兵,他不怕当兵,就算当初丁世德的话有多么危言耸听,他也不会因为那些话而惧怕,让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丁世德和王玉珍,王玉珍的身体向来不好,重活累活她都干不了,每逢麦忙秋收时,他们家总是最后完成收获,因为要等孩子们腾出时间之后再一块去地里干活。

“别别别,凤海,难道你真得对当兵不感兴趣吗?”葛玉青有些慌张,他不想还没有得到答案就被丁凤海赶出去,丁凤海现在连看都懒得看葛玉青一眼,说话的语气都略显苍白。

李二狗恼羞成怒,想要冲上去打丁凤军,却被张贵来拦住,张贵来看着远去的丁凤军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个兄弟够血性,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而且下回再见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成为兄弟。”

丁凤军终于又可以开始自己的上学之路,这天早晨,他特意穿上一身新衣服,在家待了这几天已经快要把他闷疯了,一想到可以去学校,他昨天晚上连觉都没有睡好。

张向北砸了砸嘴,气愤的说道:“本来我是对周长坤没有什么好感的,这要不是看我和丁世德有些交情的份上,我才懒得管这事,谁知道这到头来,我还落的不是人了。”

丁凤军不再说话,丁凤海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纵然他不相信丁凤军会这么做也已经无济于事,毕竟当事人已经那么说了,王玉珍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她甚至有点后悔没有听丁世德的话,早知会这样,打死她,她也不会来!

“爹,我们得给弟弟讨回一个公道,她李大娘们太欺负人了,要是不讨个说法回来,以后我二弟在村里还怎么活下去。”丁凤海义愤填膺的说道。

李素娥说话间连推带搡的把马诗语带到屋里,直到马诗语再次躺在床上,她才悻悻的回到院子里把碗筷都刷了。

王朝歌摇摇头,张晓雨背着手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说又问道:“那你知道丁凤军现在最希望的事情是什么吗?”

王玉珍面露难色,唯唯喏喏的说道:“这……”

丁凤军无奈的摇摇头,呵呵一笑说道:“你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我去。”

周长坤轻轻哦了一声,他在心里盘算一会儿,又开口说道:“不知道您大儿子现在在哪呢?”

“没事,有时间我帮你去打听打听。”同桌的热心程度让丁凤军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这同桌近两天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呢,对丁凤军的事情如此上心,真是不正常。同桌说完这些话之后并没打算就此罢休,他又开口道。

丁凤军并没有被葛玉青这华丽的词藻打动,他的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说道:“这么好的事情和机会我就让给其他同学吧,我还有自己的事情去做,可没有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个上面。”

“切,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也不看看自己的成绩,真是大言不惭!”带有讽刺的声音一下子就把高高在上的平头男生打入到谷底。

丁凤军坏坏地一笑说道:“第一步,先把李素娥叫出来,第二步,跟她谈谈我们来的目的,第三步,谈完你就可以从这里消失了。”

“难道老师也想这样看着马诗语堕落下去吗?”

“住手!”

“哟,二弟,你的脸怎么还红了呢?”丁凤海憋着笑,假装一本正经地挑逗道,“你看你那脸红的比诗语的还要红呢。”

“你没事吧?”马诗语显然有些不自在,双手紧握住斜挎在肩膀上的碎布背包的包带。

丁凤军说的是实在话,班花是个弱小的女孩,个头稍矮些,学习倒是挺好,自然被安排在最前面,丁凤军学习也差不哪去,在班里也是佼佼者,无奈个头较高,坐在前面总是会挡住别人的视线,无奈之下,老师将他安排在教室中间位置,这样说来丁凤军确实离班花挺远的。

夹杂在兄弟与老婆之间的男人只能选择长时间的待在外面,用看似逃避的方法来远离这份困扰。

丁凤军冷笑,说道:“葛老头,你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的时候就没想过会遭天遣么?你除了倚老卖老之外还有什么本事,这要是生活在古代,你就是那魏忠贤,绝对的大奸臣一个!”

这下,葛玉青算是沉不住气了,丁凤军居然拿他跟一个太监做比较,这分明是对他的污辱,葛玉青气得脸红脖子粗地说道:“丁凤军,我念你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原本不想跟你一般见识,既然你这么口无遮拦,这么缺少教养,我非得揍你个底朝天!”

说着话,葛玉青一个箭步冲到丁凤军的面前,抬起手掌就要打丁凤军。丁凤军也不是吃素的主,他身材较葛玉青矮些,身子也比较灵活,轻巧的躲过葛玉青的这一掌,待丁凤军站稳之后抬起腿一脚踹在葛玉青的腰上。

葛玉青吃痛不已,单手扶腰,另一只手又做好招架丁凤军的姿势,丁凤军趁胜追击,又一脚踢来,却不料竟被葛玉青的手抓住。一时单腿着地的丁凤军动弹不得,葛玉青用手一掀丁凤军的腿,丁凤军一个趄趔摔倒在地上,所幸葛玉青家的地是泥土灰制而成,虽有些疼痛倒不至于受伤。

葛玉青见丁凤军摔倒,也顾不上腰疼,冲上去就要骑在丁凤军的身上。丁凤军见此事不妙,急中生智的就势在地上一滚,葛玉青扑了个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他哇哇直叫。

丁凤军没有再给葛玉青反击的机会,连滚带爬的来到葛玉青面前猛得一扑,双手刚好按住葛玉青的两肩,葛玉青一时重心不稳,直直地躺在地上,丁凤军抬手给了葛玉青一巴掌,恶狠狠地说道:“这一巴掌是打你对我的陷害!”接着又是一巴掌打在葛玉青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我大哥打的!”

说着,丁凤军再次抬起手掌,准备要打下去,葛玉青只顾着双手护脸,来不及躲避丁凤军这袭来的巴掌,他只得骂骂咧咧的冲马冬梅吼道:“死娘们,你还不快过来帮忙,你家男人都要被他打死了,你是准备要做寡妇吗?”

站在一旁的马冬梅早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她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场面,脑子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葛玉青这一吼还真是起了作用,立马让马冬梅如梦方醒,赶紧上前双手抓住丁凤军的手,急切地说道:“俺娘说了,俺家的男人只能俺打,别人都不能碰他!”

丁凤军恶狠狠地瞪她一眼,低吼道:“你娘有没有告诉你,男人打架的时候女人不要插手,否则会出人命的你知道吗?”

一听到要出人命,马冬梅算是吃惊过度,她的双手逐渐懈怠下来,丁凤军趁此机会把手抽离出来,再一巴掌打向毫无防备的葛玉青脸上,淡淡地说道:“这一巴掌打你是为我们兄弟俩不能再朝夕相处!”

丁凤军还想接着再打几个巴掌,不料却被回过神来的马冬梅一下子推倒在一边。

马冬梅嘴里嘟哝道:“俺娘说了,只要不是她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反正俺的男人你不能打就对了!”

丁凤军冷不防的被马冬梅一推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胳膊肘先着的地,疼的丁凤军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此时葛玉青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来回搓着被丁凤军打疼的脸,骂骂咧咧地说道:“你这个兔崽子,居然下这么狠的手,你这是要打死我啊!”

丁凤军也没敢在地上多躺,他怕葛玉青一个回马枪杀过来,反身再压在他的身上,到时候想逃都逃不掉。

“小子,还打吗?”葛玉青捂着脸问道。

丁凤军怒气未消的看了看葛玉青,又看了看蓄势待发的马冬梅,两个人目前站在统一战线上,如果再打的话,恐怕丁凤军会吃亏,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丁凤军已经占到了便宜,见好就收也许不失为一条妙记。

丁凤军冷哼一声,说道:“老子今天不陪你玩了,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之间的账,我会慢慢跟你算的,你给老子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葛玉青还没开口说话,站在一旁的马冬梅倒又开了口道:“俺娘说了,有仇就当场报了,别拖沓,越拖沓越麻烦!”

葛玉青狠狠地剜了马冬梅一眼,意思是说,你还嫌你家老头子被打得不够么,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种挑唆的话,只可惜,依马冬梅这种智商还没有身高高的人来说,根本领会不到这么深层次的涵意。

马冬梅鼓着腮帮子,不服气地说道:“看我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怀疑俺娘说的话?”

丁凤军实在是对这个拥有“俺娘论”的马冬梅佩服的五体投地,丁凤军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虽然刚才打得不够过瘾,但也算解了解心头的气,他看着葛玉青与马冬梅似乎有种要对打的气势,自然觉得再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丁凤军二话没说,迈着步子又重新走回雨中。

雨势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大了,风也停止了肆虐,这雨后的空气也清爽不少,这个肮脏的世界被雨水冲刷后更我得崭新。树叶锃亮无比,连河中的水都是那样的清澈,这新鲜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丁凤军一个跳跃带着衣服直接扎进河中,痛痛快快的畅游起来。

“二哥,二哥!”

丁凤军还在河中忘乎所以的游着,忽然听到岸边有人在呼唤,他稍停下动作抹一把脸上的水,朝岸边看去,原来是马诗语。

丁凤军并没有回话,直接一个猛子扎进水中,他在水憋了好久才慢慢地冒出头来,岸边的马诗语似乎并不是太着急,她蹲在岸边,手里举着一个大大的荷叶,遮去空气中缥缈的细雨。

丁凤军见马诗语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轻叹口气,游到岸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下,伸手抓住歪脖子树延伸到河中的枝桠,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马诗语谄媚的一笑,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举着大大的荷叶,对丁凤军笑说道:“二哥,你娶我吧,我们好好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