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迎了出来,头上盘着素红色的头巾,衣服上是灰蓝的棉布,面容虽然不似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但也有山村人的一种独特的气质。她腼腆笑了笑,接过丈夫手里的包袱:“今儿打了不少东西啊,累了吧,我做好饭了。”

他还不想死——

他曾经说过他会追过来……

生灵无法反抗神,这是预先写在了定律上的条约,所以,神统治了一切。

不会,风起哪有那么弱……

楼映臣是先狼王一步冲出去的,但是看到风起那摇摇欲坠的浴血身躯的时候,却呆滞着没有动作,直到狼王将风起拖到洞里,他才跟进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躺在地上的那头狼,心里翻开了涟漪:曾经被有意无意遗留在了记忆深处的些许画面瞬间调动到了最前面,他无比清晰地又一次感受到了那天的围剿,还有躺在泥泞里被其他狼唾弃着丢下食物时候自己的心思。

终于清醒过来的楼映臣无语的看着猛犵头顶上那被狼王故意弄得逆向的短毛,开始怀疑他心里狼王那冷傲的形象是不是错的。

想当年他看现场版的辣舞都不会有什么生理反应的——可……

“你这样激怒我……会让我觉得,你是在给我——让我亲近你的机会……”

“…………”

“我没事,不过——”他调整一下心态,压制下眼中的戾气,“你觉得,我该做什么?”

狼王低低的吸了一口气,不是因为楼映臣的冒失言辞,他的角度看去,后者完全是一幅诱惑的样子——当然,楼映臣的口吻没有一丝的异样。可往往情人眼里出西施。楼映臣也不是感情白痴,见狼王神色有异,就顿时警觉起来,眼见着他靠近过来,目光扫过视线几乎平行方位的那昂首的器官,脸色一下子就变成惨白。

“你……”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从内在的灵魂来说。

眼见两头狼有越吵越厉害的趋势,警惕在巨蟒另一边的风起吼了一声:“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别分心!”

不一样的。

“噗——别管他。”风起忍不住笑了出声,“那家伙,神经如果有那脸皮一半薄,就不会吃这种闷头亏了。”

“……如果拿到黑市,一定会卖很多钱。”

却见那银狼突然摇头晃脑的从水面跳到岸上,还故意一副受了伤的表情:“唉,你这么不想见我,那我只好走了……”说着还真的往远处走去。

“不为所动?还是说你仍旧在意他?”

“不跟着你爸妈,老是赖我这里做什么……”

“为什么?”

楼映臣有一点狼狈的落地,左眼的失明还是影响到了他的日常行为,但是总算有得有失,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实力却得到了更好的听力与嗅觉。傲然的抬起头来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的身后

“情况很严重……”

“到底是谁?——难道是……东域……”

楼映臣在这时候缓缓的张开了眼睛,一片深邃的紫色,却比那划破苍穹的闪电更加耀眼。

月莤不忍的走来,丝毫不在意他一身已经结在一起的泥巴与血痂,低下头去蹭在他旁边将鹿皮撕咬开。楼映臣头也不抬,更不言语,像是醉鬼看到了酒,猛地咬向冒出血液的伤口内侧,仔仔细细的啃噬不算新鲜的肉。

太……可笑了。

耳中银狼的声音已经变得阴险十足,楼映臣心中不免升起了丝丝疑虑,见对方不似玩笑,不安逐渐扩大开来:“你什么意思?”

来的,是银狼。

“谁在那儿!”

………………

或者说是这具身体逼迫他去在意。

还是说……这个身体在逐渐适应配合他原有的记忆?

不等他看清楚,腰间突然间一紧,下意识的低头,就看到桶粗的物体卷起了他的身体,楼映臣嗷的发出一声惨叫,被猛地拎甩到了半空中,然后又像猫玩老鼠似的被啪的狠狠砸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树上,顿时,原本就晕眩的大脑被撞得差一点脑震荡。那物似乎已经把他当作了宵夜,又摔了几下,只管往嘴边送去,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楼映臣愕然,近距离才看清:

弱肉强食,强者为王,一向是自然的生存法则。

额,一嘴毛……口腔里刺刺的感觉,皮毛摩擦牙齿,很不舒服。

只是这好奇还没发挥出来,就听到对方雷鸣似的肚子叫,不期然看到他一脸尴尬。狼王这才真的大笑起来。

“……你——”

乘着刚刚他露出的致命空隙,狼王不失时机的咬过去,见那年轻的狼竟然不认命的反头再咬过来,不禁冷笑,于是飞速的合拢牙齿,在楼映臣的脖子上咬穿了皮肤——当然没有真正用力,他的意图只是略施惩戒,也不理会口中猎物的挣扎,甩头将他扔到岸上,然后挥起巨大的爪掌,钢铁般的利刃按到水下,只听闻霍霍的激烈扭动声,瞬间水面竟然被染成了红色。

呜喔——

我还不乐意再去呢,你们以为我想啊……

抬头仰望那方蓝天,心里突然间有些不安,是不是该离开了?总觉得,这里与自己格格不入……心头荡上一丝丝的苦闷,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无法适应有人类的世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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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过了三天。

楼映臣的郁闷也到了极致。他有一个很不好的发现。

无论如何寻找,他都无法找到回去的路线,沿着川流不息的水往上游走了很久,却没有一处的景致让他感觉熟悉,没有被水冲刷淹没过的痕迹,没有暴雨侵袭过的痕迹,那感觉……仿佛——他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狼王呢?

他们又怎么办?

不觉间,楼映臣从心底发出了一种惶恐,他担心,自己就此见不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