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上海往事 > 《上海往事》第三部分 26.爱男人、或者女人

“侬讲那个梅蕊是不是同性恋啊?那个安天天陪她来的呢。”

“你是她姐姐?”

“安,我说的是真的。我觉得自己时刻在这种恐惧之中。”

可我又是谁的?

我以飞快地度去堵下水口,可还是仅仅抓住了一条断了的链子。那颗水晶的“心”竟然不见了。

很多时候,我们就这样在街上并肩走着,心里觉得最好是不要有尽头。可是走着走着,即使绕最大的圈子,即使放最慢的步子,却总还是要停下来的。

我伏过身,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耳垂,她的脸上浮起一点笑意,又把我的手捏紧了一些。

我常常想,等我到了欣姐那样的年纪,不知道是否也可以有那种从容与恬静。她实在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比如炒菜的时候,她教我们要用筷子,这样才不会把菜叶炒“瘪”了。她还笑着说,进厨房最好戴上帽子,那样头上就不再沾上油烟味了。

梅蕊却早已也说不出什么,只是那么低着头,过了很久才很轻,很轻地说,你是志杰,你进门的第一刻起我就认出你来了。我看你的书,一直一直喜欢的。我没有想到,我们会这样遇见。

她在电话里总是兴致高昂,说自己又现了一些什么新东西,要等我回去一起看。原以为隔着远些可以冲淡一点,这样反而却更依恋了。每时每刻似乎都牵着挂着,到了最后简妤已经忍无可忍,打笑说,再不放你回去你得杀人了。

她扑哧一笑,答了一句:秀色可餐啊。

她在电话的那头顿了一顿,马上又恢复了常态,故作轻松地说,真好啊,再坚持一年,我就把你完整交给andy了。你千万别被男人拐去了,他回来朝我要人。

梅蕊听我那么唱出来,笑得喘不过气来。

就这么在家呆了一个星期,梅蕊已经叫嚷着“太闷”了。一个工作惯了的人忽然整天无所事事的确会是很难受的。

这个节目是她一手做出来的,她倾注了无数的心血。每一个电波后面的故事她都可以背出来。她总是说,只有黑夜,人们才能直面自己。可以放开来,拥抱自己的灵魂。

而现在,疲惫了一天大外滩是如此的静谧。雾气升腾上来,遮了三五步以外所有的景。

而半夜的时候,那个电话,总是她打来的。

她还没说完,我们便哈哈笑成一团。我连忙说,好啊,好啊。你声音那么好听,我自然是百听千听万听万万听都不会厌的。只是呢,你的那些追随者们,要是知道了,可要大大吃我的醋了!

从此以后,andy就在远方了。多年以后,他也许就成了美国人,而不是我的andy了。

她不一会儿就端了杯果汁进来,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她忽然问,简妤最近怎样,都好久没联络了。

我点点头: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们到楼上的旋转餐厅正式订婚好不好?

这时梅蕊忽然站起来说要唱歌。我们都拍手去附和她。音乐响起来了,她摘下了眼镜,开始跟着节拍微微晃动着身子,并朝我们这里颔致意。简妤显然为此所打动,朝我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她要暗示什么,也没有心思去猜。我只远远注视着台上的梅蕊,痴痴地听她唱着:

周围的一些人开始鼓掌起哄,那一晚,我们玩得很疯。简妤明显醉了。

某个失眠的午夜我决定去听一听那个节目。她一个人在那里接着来自这个城市四面八方不眠人的电话。大家跟她讲述着心事,她用那种不急不缓的语调回答着各种问题。

阿三有问:那时候就爱上了么?一见钟情么?

是啊。这个故事我一直想写,都想了很多年了。

我这么想着,一句也听不见她的话。我的心思乱飞着,只想能够快快睡去,于是什么都可以不想,什么都可以不做。

她还在电话那头说着,我无力地垂下手,把电话搁在了旁边。我让自己以最舒服的姿态把头贴在柔软的枕头上。我闭上眼睛,她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流动。我不想听她在讲什么,只要她的声音在,我便是安心的。我想,以后的日子,没有她的声音,我可以把那些录音带放着听。

我伸手拉灭了台灯。黑夜里,我将电话听筒慢慢凑近嘴边。我仍然闭着眼睛。我在听筒上深深一吻,然后便沉沉睡去了……

阿三有问: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梅蕊那么爱你,为什么还会接受胡岩呢?

爱一个女人,同时爱一个男人,有时候大概真的不是矛盾,而是互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