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蜘蛛顿时哑口无言,过了半晌,讷讷道:“你们说的什么在酒席中下毒,我根本不知……”

小鱼儿怔了一怔,大笑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无恙,即使是让我去拜邀月为师,我也愿意!”

罗三上前一步,笑道:“江大侠实在是太过奖了,我兄弟纵使真的有些名望,又怎比得上移花宫的传人?”

杜默儿略带迷惘地望着他的背影,他,在保护她么?心中泛起浅浅淡淡的一抹暖意……已经有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即使是贩夫走卒之辈,他也不会失了礼数。两名汉子一齐露出崇敬恭仰之色,其中一名汉子双手递上一张红色的拜贴,道:“慕容山庄庄主五十大寿,请公子赏脸参加。”

那黄衣人笑道:“他叫魏青衣,我叫魏黄衣……我们本也无怨无仇,怎奈家师此番复出,第一个要毁的就是移花宫,我们也没法子。”

花无缺一怔,他虽然经常与杜默儿对招,但对她内功的修炼却不甚了然。杜默儿习练明玉功满打满算也只不过一年,明玉功若非练到第四层以上,不会有走火入魔之虞,更不需人照看。而即使是当年的自己,将明玉功练到第四层,也花费了整整三年时光……难道在这短短的一年内,杜默儿竟已进步如斯?虽然心中疑惑,却也只得恭敬地应了。

杜默儿身着一翎淡黄的宫装,总是随意挽起的秀松松绾了个宫髻,一张素颜虽仍是未施半点脂粉,但总是略显苍白的容颜却已现出了一抹微微的红润之色。立在繁花丛中,唇角淡淡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怜星宫主眼神一黯,垂道:“是……我知道了。”

杜默儿望也不望她一眼,只是凝视着花无缺,等着他做出决定。

花无缺却丝毫未曾现莲清的异状,扶上杜默儿腕脉,沉吟半晌,向莲清道:“我要为杜姑娘运功驱毒,你到屋外为我们护法……等过得一个时辰,你再去北面将荷露唤回来,素女丹在她那里。”

但杜默儿偏偏就不卖他的帐,撑起身子,随手拍了拍身上灰土,冷冷望了花无缺一眼,便转身向小鱼儿离开的相反方向走去,脚步略有些趔趄,却还是走得很稳。

小鱼儿双臂一震,已将铁心兰的身子远远推开,连瞧也不再瞧她一眼,向花无缺道:“我们的恩怨,便在今日了结!”

花无缺道:“你很聪明,但只可惜太聪明了些……我方才的那一剑剑气如此凌厉,即使你真的听不见,也该感觉的到才是……但你却始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江玉郎连手指都不能动弹半分,只得惨笑一声,闭目待死。

江别鹤皱眉道:“既然是这样,在下便不好插手……”向小鱼儿抱拳歉然道:“小兄弟,实在抱歉……”

转过廊角,江玉郎推开一扇门,点着了烛火……小小的屋子里,悬着几柄刀剑,摆放着一大堆书,角落里还搁着张床……这便是屋中的所有陈设了。地面已经积了不少尘土,墙角还挂着几张蜘蛛网。

江别鹤对他微笑颔致意,转头向轩辕三光笑道:“今日此事,不知轩辕先生能否看在在下薄面上,就此揭过?”

江玉郎惨笑道:“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小鱼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以他的聪明,怎会看不出江玉郎的心思?他虽然一开始对江玉郎颇有芥蒂,但这一路行来,朝夕相处,也对他多了几分了解……江玉郎,本也不是那么坏的人。无论如何,江玉郎究竟是和他共过生死患难的朋友。

那些少年一幅纨绔子弟的模样,不是官员之子,便是大侠之子,家里的名头倒也响亮得很,但小鱼儿却丝毫没将他们放在心上。

小鱼儿张大了口,心思急转之间已大略猜到杜默儿的想法,他落入崖底却侥幸未死,若被花无缺知道,决计不会再次放过他。轩辕三光武功虽不如花无缺,但所差也并不会太多,有了他的保护,花无缺便再无法轻易得手。他若坚持勤修那“五绝神功”,三年之后应有小成,那时纵使仍是不敌花无缺,自保应然无虞。杜默儿之所以定下三年之期,也有激励他勤学武功的意思。杜默儿处处为他着想,又如何能够令他不感动?

小鱼儿见杜默儿不仅醒来,武功也似乎已经恢复,大喜道:“默儿……你好些了么?”

小鱼儿虽已与那时全身是蛇的形状大大不同,但神锡道长是何等眼力,定睛一看便将他认了出来。那时在峨嵋后山,峨嵋弟子不分青红皂白便对小鱼儿动手,虽然小鱼儿有铁心兰相护未曾受伤,但神锡道长的心中还是颇有几分愧疚。当即微笑道:“原来是小友……不知小友到此,有何要事?”

江玉郎却默然不语,只是紧紧盯着那地上的空针筒,仿佛那上面突然长出了花儿一般。

小鱼儿皱了皱眉,转过屏风,忽地骇然而呼!

小鱼儿叹了口气,究竟是杜默儿变了,还是自己从来便没有了解过她?……连他这天下第一的聪明人,也想不明白了。

江玉郎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喃喃道:“难道你不是也这样想的么……”

江玉郎冷冷道:“食物省着些吃……”

小鱼儿奇道:“风?”竖起了耳朵,但周围一片寂静,又有什么声音了?他却不知道杜默儿由于前生失明,耳鼻之灵,远异于常人。

那洞底下,却并不是垂直的,而是个极陡的斜坡,小鱼儿刚滑到那洞的底部,便听见头顶风响,知道多半是杜默儿也被萧咪咪扔了下来,大惊之下凌空跃起,抱着杜默儿就地一个翻滚,才算是没有受伤。

江玉郎冷冷道:“你愿意相信我便跟过来……”竟不再向他解释,从西边的门走出了大厅。

杜默儿晃了晃酒杯,放到了口边,却又轻轻搁下,淡淡道:“萧姑姑,默儿不懂饮酒。”

那白袍少年的脸颊微红,诺诺退了下去。萧咪咪笑道:“这可是有趣的紧……乖侄女,你说我们要不要上崖去看一看?”

那绿裙少妇一震,失声道:“你认识我?”将杜默儿上下打量一番,苦笑道:“原来……原来……你竟是他的女儿……我早该看出来的,你是多么像他……那眼睛……那神态……不错,我便是‘迷死人不赔命’萧咪咪。”

花无缺温然道:“杜姑娘,你醒了,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望向二人交握的双手,俊面一红,慌忙放开杜默儿的手,歉然道:“杜姑娘,对不住……昨天晚上你似乎做噩梦了……我刚走近察看,便被你抓住了……”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全都吃了一惊。

铁心兰呆立一旁,好生没趣,见到二人亲昵模样,又仿佛什么秘密都只瞒着自己一人,咬了咬牙,刚欲开口。突听有人语声传了过来。

神锡道长一掠而出,变色道:“这,这莫非是‘移花接玉’?”

杜默儿截口道:“杜默儿。”既然花无缺已将名字告诉了她,她自然也该赤诚以告,这是应有的礼仪。

一名圆脸大眼的少女怯生生地走上前来,道:“姑娘,你是汉人么?刚才那些恶人,是你认识的人?”

杜默儿自知失态,敛了笑容,淡淡道:“事不宜迟,万伯伯你收拾一下,我去拖住哈哈儿他们,你们这便出谷去罢!”转身便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