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他身上的香气,可以令至少在十米开外的南平警觉,十年后,南平在他身边时,也只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所以南平不敢确定是他,却十分笃定,这和他当初闻到的香气相同,因此他私下里向我提起,告诉我,“萧白”一定与墨谢有关系。

好吧,至少,这个消息本身还是令我开心的。我点点头,表示收到了。很好,起码我现在知道,墨让迄今为止走得都很顺利。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他自己心里自然有数,我不必操心,我只要管好我自己的事情。

于是两人只得眼巴巴守着阿狄,顺便将他现在的状况发到西域的眼睛耳朵手里,叫他们去找找,有没有类似症状的古怪毒药?

萧白也笑,缓缓道:“花气袭人因昼暖。”

阿狄怒,猛地蹦起来,哎呦一声过后又被沮丧地反弹回去,——哈,是他太过激动,大头碰到车顶,——眼睛瞪得似铜铃:“不是说好的,不许取笑我像女人?”

我恍然大悟,哦,兰秦氏!

现在他就在我面前,他正紧紧抱着我,我却问不出来那句,为什么不来找我。

据我所知,西域的男男女女可是十分勇于追求真爱,和……身体的愉悦的,这孩子在什么环境下长大,怎么被培养得与大环境如此不协调?

不是国军无能,实在是共匪太狡猾。

阿狄顿了顿,继续:“还有刚才,女人推你进的那家民居显然没有供你躲藏的地方。虽然我和女人拦住了起初朔军的屠杀,可是后来西域官兵搜查的时候,他们极其细致地搜遍了木涯的每个角落,如果你不会武功,我敢打保票,无论你躲到哪里,那个地方都必然是极容易被搜到的,你都会被找出来,但你没有,这说明了什么?”

我揉揉额头,正色道:“今后,以后,永远,不许弹我的额头。”看他似乎艰难地想做一个抱歉的表情,我又嬉皮笑脸起来,“嘿,这就是我正经的时候,可怕吧?”说着自己把脸努力皱成一个包子型,“成天那么正经,老的会很快!”

阿狄惊讶地:“不是用鸽子?”

可是……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自己也抻直了脖子到处乱看。

他又低头踟蹰了半晌,才抬眼看我:“我可以先问个问题么?”

我扯着袖子,哭哭啼啼:“这日子没法过了!”

为什么要让我张开眼睛,眼睁睁看着你们挣扎的样子?

夏至放开我,直视我眼睛,然后皱了皱眉头:“你并不相信?”

好在这事情太过反常,墨家的眼睛耳朵早已将其做过系统归纳备案,专门等人来过问。但他们没有想到,第一个看这份资料的人,竟然是我。

在这样猛烈攻势下,我只有点头的份:“不是想你们了么,好,恩,还算习惯,都习惯,见着了,聊得挺开心的,这不,他特地叫阿狄带我来找你……”

可怜的萧白,唯有上手按住我:“老板娘!冷静些!”

我哦了声,慢声问他:“最近童工什么价钱啊?”没错,马上那人虽然面目看不清楚,长得也还算高大,但身形偏细,大手大脚,很明显还是在长身体的小孩子。

我眯了眯眼睛,想说什么,终归是没有出口,自己转了话题:“本以为这里会一点儿也不变,没想到,你们还真没轻折腾啊!”说着手向东指,“我记得那边是棵杨树来着,年头还不小呢,怎么就舍得给换成海棠了?啧啧,这满树红花的还真热闹!新年新气象?”

可是呢,墨谢他,他他他,他竟然……吃瘪了。

谁会在我死后迅速赶到?

是是,我记得他和我在寒潭边的景象,我记得他在地宫里抱着我时焦急的眼神,我记得他背着我时说的那句,你就告诉他,你有男人陪了,我也记得那个神奇的夜晚,那些发亮的菌菇……但是,所有的这一切,因为他没有出现,而统统变成了我的自作多情,我可笑却宝贵的回忆。

我不希望有人追,任何人,因为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我又希望有人追上来,起码让我再看他一眼也好。

吴越咬了咬嘴唇:“我不想伤害你,可我当时,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

天,我做了什么?我似乎放出了只魔鬼?

我继续冷笑:“南平,若我是良家女子,你是否会如此轻易的提出这个请求?”呵,至少会承诺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对么?

悲伤不能顺着眼泪流走,只能憋在体内,硬生生蒸发再凝聚,日复一日地酿成碗苦酒,时间愈久,愈是浓烈。

叹气,墨谦,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你想让花妈妈堂堂正正地成为你墨家的媳妇,但花妈妈生前如此纠结,是为了什么?你是要在她身后马上打破她这么多年来苦苦为之坚持奋斗的东西么?

为什么?

可怜墨谦,只是隐隐猜到,却始终不知道,花妈妈当时究竟经历了什么。

门开了,是三个表情木然的家伙,三人眼周和唇边都有一圈奇怪

花妈妈轻笑,俯身,伸出青葱玉指戳了戳我的额头:“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小嘴儿越来越油了!”外面传来敲门声,花妈妈努嘴,“去,开门去吧。”

小乞儿皱着眉记了半天,点点头:“得了,您就瞧好儿吧!”

我笑:“这味道我闻了十多年了,相信我,只要她在五丈之内,我就能闻得出来。”

我也站起,直视他的眼睛:“怎样对花妈妈才是最好,莫公子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南平点点头:“多谢。”然后也跟着叹气,“小艾,我现在这样的生活,可是你想要的?”

我呆了呆,追问:“那么,该怎么补救?应该尽早想起那段记忆么?”

墨让只是沉默地看着我,但我注意到,在我提到墨谦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复仇之角吧

南平悠悠醒转,墨让问他:“可曾见到什么人?”

住田即双足,他高呼:“快走!小艾,快走!”

南平疑问地:“什么?带验尸的工具么?放心,田府有大批捕快在,他们可以去衙门拿一套现成的给我们使用。”

我抬头,飞速地环视一周:“来过。”清晨练功时,南平经常把我逼到这里来,我也很愿意跑到这来静坐。这里的树都很老了,大多都到了可以合抱的粗细,夏季几次雨水过后,这里会长出大簇大簇棕色的瘦弱的野生菌,在四季从未间断的厚厚的落叶下颤巍巍地冒出头来,或是匍匐在皲裂的老树皮上,一派宁静,与世无争,仿佛被时间遗忘。

发如瀑,眼含秋水。

南平不敢再让我插手,自己启开了余下的几枚棺钉,小心地推开棺盖,伸头向内查看。本以为能立刻看到兰放本尊,谁知入眼的却是满目的玉器玩物,件件在烛光下闪着惑人的光芒,可见都是些好东西。兰放的尸身却是被白布裹成了粽子状,被这些闪耀璀璨的宝贝压着,黯淡地做着背景。

们四人的注视下,从里头缓缓走出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来。高耸的鼻梁,斜挑的眉眼,眉毛有些粗,嘴有些大,嘴唇有些厚,脸有些方,但五官配在一起,倒是非常立体和谐。她不是个美人,而且没有把自己打扮成美人的意思。简单的发髻,暗色的小巧的发簪,素色的罗裙,十分内敛,但绝不是朴素。如果我没看错,她身上的衣服是墨衣坊还记得吗?墨家那贵得吓死人的成衣坊的,她头上的几根簪子虽然是暗紫色的,却在她静止时也有隐隐的光华流动。这是真正的好东西,怕是小小一根的价值,就可以顶得上别人家的满头金饰。

唉,女人还真是天生弱势,被绑架半个月,首要检查的就是贞操是否还在,若是不在了,哭天抢地指桑骂槐,这姑娘也就算是提前死了。贞操,哼,贞操!命重要还是贞操重要?又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她

亥时不到!

争取宽大处理吧!可咱心里不觉得有做错,明知要软化态度,还是忍不住头一扬:“没错,是我教小乞儿晚上趁没人,爬到后院在他们的酒槽里洗了洗脚。”

末世帝国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