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住持又目紧闭,立身合掌念佛,但嘴角也隐隐不间断地溢出鲜血来,伤得不轻。

……不!他拼出最后一点希望,最后一点求生本能,挣扎着逃出那个死神的阴影。

来人身量瘦削,面目清秀,大有女儿之风。可分明又是男子装扮,一袭蓝衣袂袂,束腰宽带。手挥抓扇,却是少俊公子。只是言谈颦笑间疯巅傻狂,口没遮拦,内向羞涩的外表下倒反差得开朗捭阖。

丞晋王笑脸顿逝,突然厉声道;我说过,谁跟我作对,谁就得死!本想放你一条生路,可惜你太顽固!

话音刚落,抬手一指。五指各指尖仿似击射出五枚无形的匕针,并驾齐趋,晃眼间看不见丝毫东西。五枚匕针排列,宛如一柄弯刀,已深深横切入西老太的咽喉。轰然倒地,已不醒人世。

众人大骇,惊慌变色。

碧瑶等更是始料不及,西老太还没有临终遗言,就已与世长辞了。

众徒弟齐齐跪地,哭痛掌门辞世,悲天恸地。

碧瑶怒起,拔剑直指丞晋王,喝道;你害死我师傅,我要你的狗命!

丞晋王不屑道;不论你的资格还是身份,都还不足与我为敌。

碧瑶并不理会,一剑直刺过来,力道迅捷准确。

怎奈丞晋王挥指一弹,碧瑶腕底受力,剑噹啷掉地,忽然偶感一阵舒麻由腕底遍射全身,顿觉浑身愧乏无力,跌跪地上。双臂再不能抬起,心中怒恨也再难拾起。仿佛被一股强悍的力量瞬间抽空了精气神血,动弹不得。

丞晋王讥诮地笑道;你们完全可以一起上,不必拘泥。除非……是害怕坏了你们凤凰台的名声。

碧烟忍无可忍,火暴怒,尖叫道;我杀了你。

可惜未进一步,丞晋王抬袖一指,食指尖飞射出一枚匕针,直刺碧烟眉心,不见丝毫血迹,但人早已倒地身亡。

凤凰台连损三员名士,在场之人惊惧,皆不敢再吭声不服。

丞晋王修为深,提炼内力,使得是劲力运气武功,而一般人动身以抗,无论度力道上都万分不及,因此极难取胜。只要丞晋王不依,他们便会赔上性命,无任何商量余地。

在场之人此时仿似案上鱼肉任人宰割,却也不敢斗胆说一声不是。

丞晋王放声大笑,道;原来所谓武林豪杰英雄,也不过如此。说到此处,眉间一紧,立刻换副冷嘲的口吻道;那么居然还衣冠楚楚地说什么为天下百姓社稷!我劝你们在假惺惺地担忧别人以前还是先摸摸自己的脑袋保不保得住吧。忽而又讥诮地笑道;依我看,这天下社稷有我丞晋王一人就够了。

众人心中憋气,但也不敢怎么样。

丞晋王见所有人因畏惧他,甘愿作缩头乌龟,心下更瞧不起这些人。

又是一阵狂放大笑,久久才道;你们放心,这盟主之位,我不会强占。

众人出乎意料,吃惊非常,也大喜过望。

怎奈丞晋王又接口道;况且我也不屑为之。区区盟主之位,我想我堂堂丞晋王还不致于当宝一样攥在手心,死命效之。那是只有你们这些人才会玩的把戏。

众人又被耍弄羞辱一番,怎奈各个都受内伤不浅,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丞晋王继续道;如果你们奉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话,那我可以等,就等你们十年,就等你们何时羽翼丰满了再来找我。

丞晋王见大事已完,回身走向玉玲珑,挽住花妍的手就要离开。

蜀山掌门斗胆趋步向前道;那杨少侠的尸身……

丞晋王并不看他,淡淡道;我会托南宫九公子运杨少侠的尸身回窅山的,你有何疑问?

蜀山掌门讪然一笑,道;不敢。只不过……杨少侠是在我蜀山丧身的,就如此送回去,只怕于辽盟主处不好交待。再说上山的湖渺隐难辩,何况现在炎热天气,此处距山路途遥远,恐怕……不如现便葬在蜀山,

丞晋王听他啰哩啰唆一大堆,早不厌其烦了,挥手打断道;不必,我自有去山的办法。辽盟主那儿我自有办法交代,这个不用你多虑。而尸身会不会腐臭,我自有分寸。你就别管了。

蜀山掌门仿被训了一顿,也只有连声说是,不敢多言其他,生怕多生事端。

可花妍却突然上前牵住丞晋王衣袖,含泪滢滢,珊珊道;我想和师哥多在一起一些时间。

丞晋王回头,立刻变得和言悦色,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微笑道;你老跟你师哥在一起,会更难过的。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放开手吧。再说我可不想每天看你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你老这样,我会担心你的。

似乎丞晋王从不避讳人面前与他的伴侣柔情蜜意,或许他就从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过,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看。什么循规蹈矩,在他眼里完全是行不通的老套子,按着先人的旧迹生活,对他这位革命者来说,简直是情理不通的屁话。他看不惯的,绝不会纵容。

花妍不语,仍抽抽嗒嗒道;师傅最喜欢师哥了,还是不要送师哥回去见师傅了,我怕他老人家会伤心。他年纪大了,一定承受不住这些。这话仿是在说她自己,因为说到此处,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丞晋王低头深思片刻,抬头轻笑道;就依你。

花妍又抽泣道;蜀山掌门说地对,现在天气炎热躁闷,我见这里清静地很,不如就葬师哥在这里吧。

丞晋王思索一会儿,抬头望了望四周,又道;好,这里的确清幽遗人,想他也奔跛了不少路途,也懒得再走那么远回山了,就按你说的做吧。

在场这人受伤颇重,也无暇顾及盟主之位,纷纷互相掺扶着下了山。眼前这一截山路煞是漫长,仿佛走了几个世纪也还只是在路的开头漫步。

李复受丞晋王那一掌非轻,咳了一路的血,已是伤及内脏,无药可救了………

而花妍稀理糊涂地就混了个盟主之位,好像世上的人只要和丞晋王在一起就注定了不凡。

杨坤被葬时,花妍哭天动地,抱着杨坤的尸身不肯叫他下葬。多亏丞晋王一旁解劝,才忍痛同意他师哥长眠地下。怎奈快要落土时,她又嚷着要再看他师哥一眼,整个简单的葬礼上,充满的都是花妍的泪与肝肠寸断。

蜀山掌门厚待,唯独款留他们少住。一般人以为蜀山掌门是怕丞晋王逍遥此去,重修蜀山一事便成泡影,故留下他们。

然而以丞晋王的深谙世事,心机缜密,也不是不知道蜀山掌门的处心积虑。次日蜀山掌门邀丞晋王厅中一续。

丞晋王开门见山道;蜀山掌门如此殷勤厚待,恐是有了什么难处,但说无防。

蜀山掌门讪笑道;我的这点心思瞒不过王爷您,不才有加入王爷行列的心思,只为王爷办事,求王爷垂贤。

丞晋王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