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凡的面色暗下来,为什么那个疯子偏偏找到他,而且那个石膏像又怎么解释?

说话间,他伸出另一只手,一下子扯开了那男人的口罩:脏兮兮的脸,满腮的胡须。通红的酒糟鼻,狡猾的小眼睛。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呸!什么不小心,你分明是存心。”杨光冷笑着从垃圾桶里拿起那张名片,举到他眼前,“张医生,你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竟然睁眼说瞎话,说那么没有水平的谎话。你不打电话给我也罢了,干嘛丢我到垃圾桶,你实在是欺人太甚!”杨光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她一向洒脱,却偏偏为这个木头般的男人动了气。

在李红面前,他总是觉得很自在。也许在他的感觉中,李红是和自己患过难的,而心底里,他也没把李红当作异性,一个很说得来的同事兼朋友吧。张一凡并不喜欢说话,朋友也不是很多,铁的也有几个,只是不在同一个城市。

他又对身边的杨光吩咐,“杨小姐,你去向服务员弄个湿毛巾过来敷在病人的额头,我现在对病人实施人工呼吸。”

“三十出头了,也早该了。”张一凡其实很无奈。

张一凡苦笑,每次电话也好,见面也好,这句话一定是当其冲的。

张一凡拿出钥匙,插入了锁孔。

“是她,就是上次半夜送来急诊室的那个女孩子,我绝对不会看错的。”李红坚定地说。

“算了算了,以后不再提了!”李红说道,“我去上洗手间。”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一对老年夫妇猛得扑上前来。那个父亲五十岁左右,一半头已经白了,白白净净的脸,戴眼镜,很儒雅斯文的样子。然而,这个时候他原本梳得很整齐的头乱糟糟了,神情非常着急。他妻子的模样更狼狈,满脸的泪水,眼睛哭得肿成了一个桃子。当他们听到医生到了的时候,猛得从座位上蹦起来。

“有呀,是她爸爸妈妈送她过来的,刚刚他们还在这里等你呢!怎么一下子全都不见了。真是太不可思议。”李红疑惑地看着他。

这次,金来真看清楚了,那张钞票黄黄的,上面画着阎罗王,竟然是一张冥钞!金来哪里敢要,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能载小姐一程是我的福气。你走好,我回去了。”

当他正准备跑过这条马路去对面大街搭车时,一辆出租车终于朝这边驶过来,明亮的车前灯很快照到了张一凡摇晃的手。“吱”的一声,车在他面前停下。

同样的旋律,不同的重复!

虽然是大白天,张一凡和杨光却浑身冰冷。他们现何母的眼神有了变化,她刚才还一片浑浊的眼睛一下子变成有神起来,她紧盯着他们说:“茶的味道很怪吗?那是因为我加了一样东西在里面!”

张一凡和杨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真恨不得马上逃开这个地方。俩人的脚因为害怕而变得僵硬,竟然动弹不了。

“伯母,你到底给我们吃了什么?”杨光的声音都了抖。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加飞生前自己亲自上山去采的野菊花了。她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从小就热爱自然,热爱生命,对父母朋友都非常好。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老天对她那么不公平!她去的时候才二十岁呀,美好的生命好好开始,我可怜的孩子!”何母的声音越来越亢奋:“你们听,这《兰花草》是加飞生前最喜欢唱的歌。多好听呀,加飞,加飞,娘好想你呀,娘真的好想你呀!”

歌声突然停了下来!

何母泪流满面!

张一凡和杨光面面相觑!

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在张和杨的身后停下来,接下来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青,别这样!你吓着两个孩子了。”

说话间,一位老人走上来拥住了何母,何母呜咽着,把头埋在丈夫的肩头。

何父轻拍着老伴:“青,有人来看咱们女儿是好事,你怎么这么招待人家。”

他对张一凡和杨光笑笑,“你们不要见怪,自从加飞去世之后,我老伴的情绪一直都不稳定。也怪我放了那歌,引起她的伤心事。”

张一凡的喉头有些不通畅,被什么东西阻住了似的。

杨光亦是泪光点点,强自忍住才使泪水没有掉下来。

屋子里一时间沉默,只有何母隐隐的啜泣声。

好一会儿,张一凡才出声道:“伯父伯母节哀,相信加飞的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两位老人家这样伤心的。”

何父点点头,对妻子说道:“是呀,青,你看这孩子说的多好,请再难过了。”

杨光也调整好了情绪,问道:“伯父,请问你们认识一个叫李红的吗?”

何父仔细想了想道:“不认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青,你有没有听加飞说起过?”

何母肯定地说:“没有,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那是什么人?”

“是一个护士,也是我和加飞的高中同学。本来这次她和我们一起来的,但因临时有事所以就让我们代为问候了。”

“哦,这样呀!”何父点点头,“也许加飞有说过,我们年纪大了记不住。那请你帮我们转达对她的感谢。”

“我会的,伯父。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是1o月16号那天你们有去过仁心医院吗?”

“没有!”何父很果断地说,“自从加飞去世后,我们再也没上过任何医院了。”

“知道了,伯父。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杨光站起身。

“伯父父母保重!”张一凡真诚地说,“我下次有空再来看你们!”

“谢谢你,年青人,你是个好人!”何父也真诚地说。

走在阳光普照的街头,张一凡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想可以排除何父何母了。”杨光说,“他们两夫妻都是善良的好人。我从他们的眼里看不到一丝伪装的痕迹,而且他们也根本不认识你,所以……”

“我早知道不会的了。”张一凡愉快地问,“那你现在是不是也不再怀疑李红了?”

“那可不一定!”杨光盯他一眼“反而我觉得李红的嫌疑更大了。你想想,既然那天何加飞父母根本没有去过仁心医院,而李红如果不认识何加飞和她的父母,那她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长相,为什么当时她后来能对你描述得那么具体?也许她是何加飞的好朋友,只是何的父母不知道或者不记得了而已。”

“也许……也许那只是一个巧合,也许是别的人设计的局。不管怎么样,我宁可相信是她的鬼魂也不能相信是李红。”张一凡很坚决,他甚至有点反感杨光此刻的咄咄逼人。

“要证明事实很简单。”杨光说道,“那天是深夜,如果真有病人送来急救的话。传达室的人肯定会记得。那我们现在就去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