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顿,女子双手紧握,痛苦地点头:“恨,当然恨,从始至终,他眼里都只有那个女人,半点看不到我……”自从有记忆以来,她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唯独那个男人不买她的帐,无论她付出多少、改变多少,在他眼里都一文不值,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叶隐扬眉看了下来人,眼底滑过一丝讶异:“不是已经把霜借给你了么?怎么亲自来了?”

想对他保持距离吗?察觉到她刻意隐藏笑容的小动作,周梓笙高深莫测地勾起嘴角。会抵抗,不就说明在被吸引么?微微一笑,他道:“不管是谁想出来的,你都不会遵守,你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睫毛微微一颤,刚才那飘渺的神情就如透明的水晶面具一样碎在脸上,消失不见了。转过头,嘴角已挂起淡淡的笑容,纪然轻声问:“为什么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你?”

纪然红着眼不再说话,只固执地和他对视,手中的刀锋一点一点地推入皮肤。

渐渐地车越开越近,近到只要纪然一侧脸就可以看到车内的他。周梓笙似乎着了魔,完全忘记自己现在还不可以见她,还不到见她的时候,只一心想要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纪然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端出两杯清水来。将其中一杯递到旗母面前,她笑道:“妈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说不定待会儿会觉得渴呢。我这做媳妇儿的总不能礼数不周吧。”

“买回去也不知道合不合适。”看着那袋衣服,贾大少扁扁嘴,酸味十足。

旗翌晨看了一眼她包得像木乃伊的右臂,转身朝沙发走去。“过来。”

阿姨连忙放下手中的苹果,急急走去开门。男孩的视线漂移出书外半秒,又淡淡地敛了回去。

“你知道就好。”修长的手指突然划过嘴唇,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看来你的学习能力很强嘛。如果留在妍皇之娇,相信很快就能成为那里的头牌。”刚才的吻,居然能让他起了反应。

四米宽的沉木雕花大门的门锁,被嚼剩下的口香糖给堵上了……

Butitdoesn'tstopthepain

“翌婕为什么对我那么火大?”她转了个话题,故意对冰刀视而不见。“风流哥哥终于愿意结婚稳定下来,做妹妹的应该开心才对的呀。”

“紧张吗?”何伯偏过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问。虽然知道她的来历,但是今天他代替她父亲领她走红毯,而且她的年纪和他女儿相仿,所以不由自主地有些关心。

回头看看身后的床。床上叠着的被子底色雪白,上面绣着米白色的精致花纹。铺的印花床单底色雪白,显然和被子是成套的。

“不清楚我的投入不要紧。不过,你刚来公司没多久,可能还不知道。”他阴狠地笑起来。“离职文件必须我签字才能生效的。”

“是啊。她简直就是完美人选嘛。”毕非烟在心里偷着乐开了花。看样子他把旗翌晨误导得很成功啊。那么他所期待的大戏应该能如愿上演了吧。

她没有挣扎,任他抓着,只轻轻地抬起头。脸上,是浅浅笑意。

女孩们立即住嘴,齐刷刷地抬头朝门口看去。

女人心疼地搂过她:“远廉,不能让文山坐牢。小璃她只剩下父亲了。”

苏晚娴和旗赟的尸体被叶隐其余的手下料理了,而那个保护旗璃的手下因为伤势过重,当场死亡。旗璃被送进了叶隐的私人医院急救,旗翌晨则在纪然的劝说下,同意先处理他腿上的枪伤。

取出子弹,将伤口包扎完毕以后,旗翌晨立即起身去急救室,纪然默默地跟在他斜后方,两人表情都是一样沉重,和憔悴。

等待一个未知而关系重大、偏偏自己又无法左右的结果,或许是这世间最辛苦的一件事,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瞬间,怪脾气的上帝会将你抛向天堂,还是丢下地狱,你也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还没来得及实现的,今生还会不会有机会。

旗翌晨坐在急救室外,双眼发直地盯着那始终亮起的红灯,整夜不曾开口说话。至今他仍无法相信,早上还在跟他闹脾气的妹妹,晚上就浑身是血地被送进了急救室,生死未卜。

纪然下意识地坐到了长凳的另一头,两人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垂眉低目双眼发红,似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也是整夜不曾开口,不敢掉一滴眼泪。

四周的空气凝重而诡异,如同一条悬而未断的丝线,似乎脆弱得不堪一击,但是又竭尽全力粘黏。——因为彼此都过于明白,如果旗璃抢救不回来,他们之间,就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十六个小时以后,急救室亮起的红灯终于熄灭了,仿佛用尽了一生的时间。

主刀医师疲惫地走出手术室,旗翌晨和纪然立即过电一样地站起来,眼神紧紧抓着他脸上的表情。

“暂时脱离了危险期,需留院观察。”医生如是说。

话音刚落,纪然顿时浑身没了力气,软在地上痛哭失声,哭到五脏六腑都要痉挛了。幸好救回来了,幸好救回来了……

旗翌晨双眼发红地强站着,良久以后,才在纪然的哭声中找回点反应,勉力将大哭的她拉起来搂进怀里抱着,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别哭了,没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纪然眼泪像两股瀑布般倾出,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连话都说不清楚:“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巨大的后怕之下,她暂时忘记了当年车祸的真相,在他怀里尽情发泄。

旗翌晨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抱紧,不断亲吻着她的头发,连声安慰:“傻丫头,不关你的事,别自责,已经没事了。”

“是我害你中枪……还害旗璃受伤,我……”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原谅她,她也没办法原谅自己,早知道会如此后悔,当初就不该使那些阴险的招数,老实地认命不就好了么?

旗翌晨扳起她的脸,将她被冷汗和眼泪浸湿的头发撩到一边,强迫她看着自己:“不是你的错,是我的责任,如果不是我整旗赟和苏晚娴,他们也不会那么疯狂地报复,况且就算没有你,他们为了股权,还是会用小璃来要挟我。”

“不是……是我……”纪然不住摇头,泣不成声。早知道她就不该拉翌晨陪她去扫墓,让他陪着旗璃就不会出事了……现在弄成这样,她要怎么弥补呢?

加护病房内,旗璃生命体征尚算稳定,医生查过仪表数据之后说等她醒来需要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于是,纪然把李念托付给柳青暂时照顾,自己则留在医院照顾旗璃。

由于事情重大,旗翌晨不得不通知了远在美国的旗母和旗翌婕,还有旗璃的丈夫,宁文昊。对于事故的原因,他只说是旗赟和苏晚娴为了股权而绑架了旗璃。

十几个小时之后,旗母和旗翌婕便火速从大洋彼岸赶到了医院,宁文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来晚了一天。

于是纪然从一线守护者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毕竟论和旗璃的关系,都该是旗母和宁文昊排第一,然后是旗翌晨和旗翌婕,最后才轮得到她,所以尽管她格外内疚,也不可以做分寸外的事。

旗翌晨因为腿伤的关系,暂时留在医院休养。经过事故以后,他对旗璃的愧疚更重,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复又后悔当时对旗赟和苏晚娴下手过轻,留下隐患才造成今天的悲剧,所以他几乎不眠不休地守着她,任旁人怎么劝都不听。

只有纪然的话管用。事实上,这些天来只要她肯开口跟他说话,他就什么都会听。

毕竟时间冲淡最初的不知所措以后,两人之间的问题,便不可避免地凸显了出来。

十七年前那场车祸,纪然不曾向旗翌晨问起任何一个相关的字眼,仿佛根本没有听懂旗赟说的那些话,每天都只是尽心尽力地照顾旗璃。

可是旗翌晨异常清楚,她不可能没听懂。过去他也曾想象过当她知道真相时的反应,只是很多时候,不到一件事真的发生,你永远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而这次,竟真的完全不同于他的预想……

他本以为依照她那样激烈的性格,一定会来质问他当年的事,没想到她竟然只字不提,只是变得越来越安静,不再主动和他说话,甚至不主动和任何一个人说话;她不再看他,尽管她知道他在追逐她的目光,但她就是刻意不和他对视,在她的四周,毋庸置疑地存在着一张无形的防护网;偶尔,她会拿出手机,看着里面那些他们曾经的照片,长时间发呆,像是看着一些她从不认识的东西;晚上,她睡在他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却是背对着他,不停地做噩梦,然后惊醒过来满身是汗,他起身过去安慰,她却早一步跳下了床,防范地望着地面,极力避免和他有任何肢体的触碰……

“我们谈谈。”他终于忍不住对她说,不想让她再强撑下去了。

把问题闷在心里,到最后只会霉烂腐坏,连人的心一起,所以就算她会告诉他她不再信任他,他也希望她把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出来,打他也好骂他也好恨他也好,都没关系,只要别封闭自己。

而她只是失焦地望着很远的地方,用一种特别陌生的表情道:“等旗璃醒过来再说。”

“不行,现在就谈。”他下意识地伸了手,想像以前一样抱住她,可是在他的手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就猛地弹开了,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尖叫:“别碰我!”不爱她……就别碰她……如果,他对她从一开始就只是怀着愧疚和同情这种程度的感情,那么她,不需要,从来都,不需要……

双手滞在半空,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眼神里一闪而逝的散乱,是那么似曾相识,记得在她割伤自己陷入昏迷之前,她也有过那样的眼神。

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嘴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想要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的自己,竟然,快要把她给逼疯了……

见他离开了自己的警戒范围,她松了口气,随后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反应过度了,稍微缓了缓表情,眼睛望着旁边:“……给我点时间,至少,等旗璃醒过来。”

他只好点了点头,不敢再说什么,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到她,又让她回到过去那种疯狂的状态。既然她要时间消化所有的事,那么就给她罢,只要她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