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连他的大门上都飘扬着“谢绝会客”的硕大提示纸,可见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呼朋唤友的场景。这应该达到1oo%的可信度。

菜菜盯着他们环视了好几圈,我也把他们打量了一个回合。多年轻的小妹妹们啊,最多不过18、9岁,有几个还浓妆艳抹,担却掩盖不住仍旧稚嫩的气息。我轻轻在心里叹息了一下,也不清楚我在叹息什么,总之就是突然想要叹息。

写字楼里的我是一个标准的上班族形象,永远是得体的办公室衣着,永远踩着端庄妩媚的高跟鞋。淡妆直,笑容可掬。工作起来可以玩命,但不管是在工作时间的哪一个角落,永远是不温不火,优雅得体。其实,这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的变脸戏法,因为职场有职场的游戏规则。

比如爱情。

“这个江槐,简直是……”我边嘟囔着,边向楼洞走去,心里仍然忿忿不平。

江槐没看我,他看着桌面。

同情,是因为他们生活困苦,居无定所,像浮萍一样飘来飘去,今天在这里,但明天又将去向哪里?

我盯着他把那只鸡翅吃得光溜溜的当口,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没人回答。

我猛然惊醒过来:是啊,是江槐。我们在医院,因为江槐烧昏倒,所以我跟来了医院……

我探头去看,在还没有进门的时候:窗帘微微飞扬,很漂亮,衬着窗外的夜空。

我们沉默了几分钟,屋子里面没有其他的声音;他的工作台上亮着台灯,光线从他画到一半的图纸上面反射到天花板。

狂晕。果然是个一点点魅力也没有的大叔。

我的人生,有问题了…………

他披着一条褐色的毛毯,瑟瑟抖;鼻头红红的,看样子病得不轻。眼睛迷离没有生气。幸好,他是因为生病所以眼神迷离,不然,我一定以为他在勾引我。

我呆住。倒退三步,抬头,赫然看见“8F”的硕大楼牌映入眼帘。

这个人的行踪总是那么诡异。

他不是我九楼的邻居,我从来没见过他;他也不怎么英俊,我就更不会注意他了。

一个未婚女孩子,自己一个人住像什么样子?

可能看我没有哥哥,所以老天爷可怜我给我派了个哥哥来吧。

我抽泣的声音惊醒了江槐,他看着眼睛红红的我,一时乱了阵脚。

“怎么啦……拉拉,你哭什么啊?”

“没,没有……就是,想哭!”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哗哗流。

“还好意思哭!”江槐的表情忽然的硬起来,“你看你在酒吧里的那个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呢,不是我看到你们,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怎么可能有什么意外呢!我和菜菜都是成年人了,就是出什么事情,也不需要你负责,你着什么急,奇怪!”我就是这样的个性,别人硬,我也硬,别人软,我也软。现在这个情况,我也顾不得哭了,马上收回泪水,跟他理论起来。

“你自己要知道分寸啊,你看你们那一桌子的酒瓶!跟你说,男人没有好东西的。”他说。

我白眼看他。

“那你的意思是说,包括你在内咯?你也不是好东西?”

他瞬间愣住,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不符合逻辑,一杆子打翻了一船的人。

“那倒是有可能,说不定我也起坏心眼儿,你就识相点不要惹我哈!”

“谢天谢地!”我的心情现在好多了。

“恩……江槐,我现在要回楼上去了,洗个澡休息一下,还要上班呢。”

我起身,两只手不自然地背在背后,和他道别。

其实我很想说两句感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仿佛噎在喉咙里一样,冲不破那层障碍。

他看着我,一样的没有说话,一样的双手背在身后。

我在想,如果我们两个都随随便便,如果我借着酒性,再如果他也没有自制力的话,是不是我们两个已经生什么事情了。

一夜情,还是一夜性?

幸好,什么都没生。我喝醉,他背我回家,帮我洗脸。仅此而已。

两个孤独的人居然没有在暧昧的夜晚暧昧的情况之下生故事,这本身已经是一个故事吧。

“快上楼吧,都快4点了。离上班时间也不远了,你还要臭美一下吧?”

江槐最先打破了僵局,笑嘻嘻地把我往门外推。

但是他的手好僵硬啊,我感觉到了。或许是觉得尴尬吧。

站在电梯口,我看见江槐站在他的门口,向我挥手拜拜。他的笑脸、敞开的家门和他门上“谢绝会客”的打印纸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

突然我感觉很自豪。因为可能对于江槐来说,我既不是客,也不是一个女人,就是一个妹妹,一个能跟他同病相怜的人。

索性就这样吧。

我会像妹妹一样去依恋他和纠缠他,不过不会像个女人对男人那样。感情的事情是件麻烦的事情,既然我26年都不曾碰触,那就不要碰触好了。收获一个江槐,既不是异性关系也不是其它关系,足矣!

于是第二天上班,我的心情和气色都好得不得了。我甚至特别挑选搭配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惹得写字楼里聚集的等电梯的人群都对我行注目礼。

就在我沾沾自喜的当儿,我看见大厅里面走来一行人,派头和气势均让我和周遭的各位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

领头的那个男人,把我的目光紧紧地攫取住。

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

他是谁?为什么,我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呢?

他们在电梯前站定,领头的男人忽然把脸面向我,令我躲闪不及只得愣在当场。

“董拉拉小姐吗?你好,很荣幸见到你!”

他一微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同时他向我伸出大而精致的手掌。

他是谁?

糊涂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