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莲得救了,被救了上岸的川莲,在渔人家里睡了三天三夜。救川莲生命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叫阿元。有时候,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和忧伤。

“是兄弟嫌少吧。”说着,川莲将头上的金步摇拿下来,递给穿青衫的轿夫:“小意思,不成敬意,拿去兄弟们换酒喝吧,等我以后挂牌了,不会忘记兄弟们的。放心,我不会比姐妹们差的。”

夜晚,川莲点燃一炷香,为七弦琴调好音,嘴里轻轻念了几句,远远的我听不清楚,夜静极了,帘外,院里的姐妹们都来听琴了。

我凄切切地飘进我们的房间,莲已合衣躺下,脸上还挂着泪痕,莲呵,本想亲亲你的,却怕吓坏了你。好好地睡吧,莲,我走了,要好好地活下去呵,如果遇到合适的,重新成一个家吧。

死算什么,我死不足惜。人生自古谁无死?可是我走的不是那么安然,在世上我还有好多的牵挂,让我放心不下。我走了谁来照顾我的父母和川莲?

我见川莲的头有些散乱,在梳妆台里拿来梳子,为她理了理如云的鬓,红烛映照里的川莲,柳眉如黛,眼似一汪春水,益地显得娇娆妩媚,令人爱惜不已。

“谢老爷开恩,我回去派人在山上找找。”说着不停地叩头。

我忙奔将过去。驿站里的同仁钱某正同胡承相聊着为官之道,见我进来,钱某作了简短介绍。然后退了出去。

刚才那个开门的小沙弥进来送茶,净玄师父马上吩咐他叫厨房弄一桌斋饭来,端到他的禅房来。我摇了摇头:“已经吃过了。”

族人们依次地进我家转了一圈,有好多是陌生的面孔,我也感动,这么多人走了好远的路一同赶来,仅仅是为了看我一眼。临别我走进雨里,向每一个族人鞠一躬,族长慌忙拦着:“孩子,不要这样,如今你贵为天子门生,国家的栋梁之材。你这样会折大家的寿的。”

我下意识地跟着喊一声“谢圣上隆恩!”

“可能做不到。”说着,净玄师傅从一个放香的匣子里,掏出一封信来:“是个丫头送来的。”

“听公子的口气,好象是看上了哪位小姐?得,你这样是不成的,赶紧找人提亲吧。”

“不,川莲,别走。等等我!”我紧紧地抓住莲的衣袂不放。可怎么好象也使不上劲。

看得出来,阿元喜欢川莲了。

唉,这样也好,川莲以后有了归宿。

阿元打完渔之后,喜欢呆在家里帮莲做这做那的,上山砍柴,不多的时辰就挑回来一担柴,有川莲在,阿元仿佛有使不完的劲,阿元的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笑容。

已变了一个人的川莲,似乎已忘记自已的过去,川莲在家里,纺纱织布,描花绣朵,足不出户。那种对生活的淡泊、从容、安然。根本看不出川莲曾经是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出身豪门的贵族女子,根本看不出莲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凤凰落魄,那心境的凄凉、无奈。

有了川莲,阿元家的日子过得滋润起来,手头有了余钱。张氏走亲串友托人为阿元说亲。

阿元听说此事后,告知母亲:“娘呵,您到处瞎找什么呀,其实你您中意的儿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元儿呀,为娘的明白,川莲可是你结拜的妹子,我曾试探一下她的。虽然我们救了她的性命,可并不为的她图报,那终身大事得随人家的愿。”

“娘,你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是真心喜欢她,与那图报是两回事。”

张氏打断阿元的话:“娘给你娶个黄花闺女,那是阿福伯娘帮忙牵线的,江那边的,虽然没你川莲妹妹手巧,过日子是不差的。不是娘说,今年有了这个神仙似的妹妹,我们家的日子比往年都要好过,别不知足呵,儿。”

张氏见阿元拉长着脸,知道阿元心里不乐意。停了一会儿又道:“等你成了亲,再给你妹妹访个合适的人家,这么年轻轻的,守下去不是个事,膝下又没个一男半女可以依靠的。得为她以后想想法子。”

阿元坐在门坎上抽着闷烟,眼睛望着远处的江面,心里想着娘说的话有道理,可阿元的心里太喜欢川莲了,谁让川莲长得好又手巧的。

夜里,川莲在灯下坐着针线,张氏收拾停当,早早的歇息了,阿元坐在门外的走廊上痴痴地望着天上的繁星,一坐就是大半夜,也不同莲说一句话。

倒是莲在喊:“哥,外面露气重,坐了这么久了,想什么呢?是在想嫂子吧,我和妈一定会把嫂子迎进来的,快进屋歇息吧,明天还要下江捕鱼哩。”

阿元坐着未动,回了一声:“妹妹,真不知哥的心思?”

“什么心思呀?”

“我想让…让妹妹在家里呆一辈子…陪着哥哥一辈子。”

“哥哥,我不配,能做你的妹妹是我的福气,你的救命之恩,妹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妹妹不是要你报恩,我真的是…”

川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哥,给你说吧,我的心里永远装着我的夫君,是我对不起他,我欠了他的很多,小小的一次失误就能铸就千古大错,我不能原谅我自已。”

川莲,别这样说呵,是我一心想尽忠朝庭才酿下这千古大祸,不要自责了,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我不该在空闲的时候,舞什么笔墨。唉。

阿元在一旁道:“自从你来我家,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你的行为处事,处处显得不凡,恐怕你以前的生活的地方,不是大富便是大贵。我家小门小户的,是配不上你了。”

“这是从哪儿说起的呀,我是一颗飘落的浮萍。哥哥不知道江那边的那位姑娘不知有多能干?”

“尚未见面,哥不知。”

“听阿福伯娘说,未来的嫂嫂不仅面容好,而且很能干哩。”

“再能干,也能干不过妹妹。”

川莲不好再说什么了,闷着头做活。

一会儿,阿元的话传过来:“妹妹,怎么不说了?”

川莲幽幽地哭了起来:“我夫君死的时候好惨,官府不许我们收尸。街坊上见了夫君最后一面的人都说,我家夫君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十个手指全是血肉模糊。唉。”

阿元走了进来:“他犯了案?”

“不是,他是好人。”

“想开些,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么挂念他,他又不知道。以我的主意你好好的活着,他在那边走的才安心,是吧。”

阿元也叹了一口气:“我等你,等你好起来的时候再说。”

川莲说:“哥,与你商量一件事哟,你会做纸扇吗?屋后的那一片竹林,做扇骨最好。”

“会一点,这一带人家做这个很多,我做不过人家,做出来的只可自已用,卖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