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有一股力量,将我向上引去。我飞出了家里高高的屋顶。星星在我的眼前眨着眼睛,一伸手,好象能触摸得到,大地已经沉沉睡去,夜里的山川,冷冷的,象妩媚的冰美人,她们在我的脚下变得越来越小……

世态如炎凉,这也是人间百态,不经地狱又怎知人情的冷暖呢,可知这人情的冷暖,花的代价太大了,那是一家子的性命换来的呵。

我搂着莲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说:“莲,我爱你!生生世世。”

“知府大人,外面有一白衣公子要见你,说是你京城的朋友。”

看样子,胡承相这次登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其实,贫僧知道公子这次来,一打秋风,二拜年哪。”走廊上,净玄师父一边走一边对我说。

“我是以刘家的子孙谢大家的。”不顾族长的阻拦,我仍旧步入雨中给每一个来访者鞠躬。族人纷纷还礼。

哈哈,在客栈里跪接圣旨时,心情是多么地欢畅,皇家的旨书终于落入刘家,父亲要是得知这个消息,不晓得有多高兴。听完宦官念完圣旨,我才真正确信,状元是我,我高中了状元,这是不是在做白日梦哦,我用力地掐一下大腿,生疼。这不是梦,是真的。这意想不到的美梦终于成真了。感谢上苍向我抛出人生最美的一个大绣球。夫复何求?

嗨,好娟秀的小楷。我撕开信,一看落款是川莲,顿时心花怒放。原来是写给我的诗,当然不好意思当着净玄师父的面看。净玄师父已经步出门外。好知趣的老头儿。这个朋友交得。待又仔细看将起来:

反过来想,不管怎样,能有缘见川莲不知是我好多年修来的福分哩。每天在这条街上走走成了我必修的功课了,那时候开始,连川莲家大门前的那一对石狮子已经认得我了。

风一吹,莲竟飘飘地飞起来,我顺手想抓住莲的玉腕,可是迟了。莲已在那边树梢上了,玉带飘飞。天空里传来莲的声音:“保重呵,刘郎。我会来的。”

川莲还了一个福:“谢谢妈妈的教导,我会好好用功报答妈妈的。”

“乖儿,过来,在妈妈身边坐下,真是乖孩子,妈会疼你的。说真心话,由于你的到来,使我们的院子上升了一个档次。那些下三烂的院子根本不是我们的竟争对手。宜春院热闹的时光就来了。”

只几天的功夫,城内的纨绔子弟风流浪子风闻宜春院新来了一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绝色美人儿,是原状元郎的妻子,想想,一般的状元都成了皇帝的附马,那可是好了不得的显贵,如今状元倒了霉,他的家眷自然也就惨了。这不才有机会与状元的妻子会一会,那也是件幸运的事了。争相出大价钱,一睹其风彩,排了好长的队。喜得老鸨后悔不迭,悔不该答应川莲一个月的练琴期的,可说出去的话,不能收回了。

老鸨为川莲收拾了一间静僻的房子,在宜春院的后院里,那是个花园,这几天,川莲早早地起来,一会儿练琴、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又是画画的很投入,就象我当年赴长安赶考的那阵子用功,川莲练累了时候,站在园里的假山上眺望墙外远处的大江,常见她痴痴地望着远处,脸上挂着泪,是思念我了吗。可我们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川莲,别这样好吗,好好过你的日子呵。看着你笑了才高兴。

第三天的时候,院子的已吃过早饭,川莲坐在后院的廊前栏杆上,看廊檐下笼子里的鹦鹉吃食,一会儿,老鸨同管家的从那边厢房过来了,川莲上前住老鸨的脖子作出亲昵之态,并悄声娇气地告诉老鸨:“妈妈,我昨晚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好怕呵,梦见我那死去的刘郎在江边哭泣,哭得好伤心,他说他在那边又冷又饿。要我给他送点吃的穿的。”

老鸨停下来:“我的儿,别想他了,他害得你有多苦哟,要不你怎么会到我这里来呢?那时成天大小丫头围着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多幸福,唉,哎。”

“妈妈,你这一说,我也恨他,恨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就不管了,不过你得谢他才是,要不是他,我又怎生认得妈妈您呢?”

“哦,依我儿的意思,那我得谢谢这位倒霉的死姑爷才是,他不倒霉你不可能到我这地儿来。好,算我好心,为了我的儿,明儿给你两吊钱就在大门外,烧些纸钱送送他吧,他也怪可怜的。”

“妈妈呀,在门外烧怕他收不到,又招来霉气,如今无亲人管的饿鬼真多,送给他的东西怕是还没到他的手上,就让不相干的抢去,那他不是又要来梦里来烦我?妈妈呀,您老好事干脆做到底,就许我在江边送送他吧,看他还有什么脸见我?”

“我的儿,要是别个是断断不行的,对你,我额外开恩,妈妈这一辈子就只望你了,香纸我给你备好,要快去快回。”

川莲在老鸨脸上吻了一下,一脸灿烂:“真是我的好妈妈。”

天刚拂晓,川莲早早地起来了,坐在镜前梳妆,秀美的青丝如漫漫的情思,高高的云髻上插好金步摇、碧玉簪,鬓边戴了两朵白菊花,一身素洁的衣裙,远远的望去,哀怨的川莲越俊俏了。我知道今天她是为我才这样,真是我的好川莲哪。感谢上苍呵,在人间给了我最珍贵的礼物。我生生世世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