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今天中午,你必须告诉我,到底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他似乎自信十足,听起来一晚上睡得很好的人应该是他。

“黑川小姐,你和西野先生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又是一个对于他们的订婚过于好奇的人,她含笑看着对方。

他替她把微辣的调味汁浇到了米饭上,没有问她是不是爱吃辣的。

“没关系的,这里没有其他人……来吧,宝贝,让我亲一下……”刚走到偏厅的门口,她就听到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对话。

如果说多年前她和柳和谦不合适,那么多年后,她也同样和聂铭亮不合适。

“为什么不适合?”他看着在他们面前排队的人群,“不都是年轻人?”

“我和他是表兄妹,所以再怎么样都没有可能的吧……”她努力让自己微笑起来,微笑着向他抬起头,“他能做什么,我能做什么?舅舅的强悍狡猾,你在商场上行走一定比我更清楚。”她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她继续让自己保持着微笑,但那笑容却显得那样的悲哀。

她按下了快门,捕捉到了他那瞬间的笑容。她越来越觉得昨天答应和他同游是多么明智的决定,和今天的他在一起,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压力,反而有种放松的感觉。

“那么走吧。”没有多问什么,他和她一起向玄关处走去,“你昨天就已经决定了今天的旅程要搭乘地铁,可是你却偏偏不告诉我……”他的双手环抱在胸,“真够狡猾的。”

黑川舞皱了皱眉,这个声音熟悉到让她不想回头,不用猜也知道是聂铭亮。这样的大型宴会,不只是日本的名流人士获得邀请,还有一些合作伙伴也会一起邀请。

“真是非常漂亮的布置,富丽堂皇又不失高雅。”他站在她旁边,一副欣赏的样子,“只可惜喜气有余,做作的成分更多了一些。若说这订婚礼堂上的真情,可能没有半分。”

黑川舞静静地凝视着他,一个任何时候知道应该怎么做的男人,他也说过成功的背后,不可能只有光明。就在昨天,他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可为什么她还是不明白呢?

他所追求的成功,并不是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来夺取的,那么,对于这份感情,他也会用同样的手段吗?

她看着他继续走近自己,于是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一起向外走去。

她有些话要问清楚,一定要问清楚。

聂铭亮带着阴郁的表情看着眼前自己深深爱着的女子,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话,果真一如他的猜测。他痛恨着自己那一向奇准无比的第六感,总是可以从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里分析出对方的全部心思。

他希望这一次自己猜错了,但遗憾又痛苦的是他猜对了。

“告诉我,那张照片到底是不是你叫人拍的,并且送去给报社的呢?”黑川舞说完了自己的话,她把她心里的全部猜测都说了出来,她深深地望着他,希望他能否认。

聂铭亮不动不怒,不声不响,只是一双晶亮无比的眸子,带着审判的眼神望向她。

“说话,一向喜欢直接,不喜欢迂回曲折的聂铭亮,请你回答我的话。”她开始觉得有些心惊起来,为什么他不回答,不否认?他不是一向在她面前毫无掩饰的吗?他不是出了名的言辞犀利的吗?

终于,许久以后,他才缓缓开口,那声音有如滑过的刀锋,带着丝丝寒气,“到底是哪一种?你到底希望我承认,还是否认?”

黑川舞的身体里流窜过一阵颤抖,她就是害怕他是现在这样的样子。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一副想要进攻的样子。她是他在谈判桌上的对手吗?她是他必须要防备的生意对象吗?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反而要以现在这样一副冰冷的态度来对待她?

“你是哪一种,就回答我哪一种。按照事实说话,这样就够了。”她深深呼吸,觉得胸口间被勒紧了,被他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

“在报纸上公开自己的隐私,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觉得我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眼里冷光闪过,嘴角扯出了一丝嘲讽的表情。

这抹嘲讽让黑川舞觉得刺眼,“可以让我没有退路,这不是你常用的手法吗?把对手逼到墙角,让他无法选择。或者你替他做出选择。让我和西野商事的婚约无法继续,让我和西野慎二尽快解除婚约。”她想到了所有从母亲舅舅甚至和谦那里听到的那些关于聂铭亮的话。

她怎么会以为自己了解了这个男人呢?只是因为他说了喜欢她,就让她本能地对他有了好感吗?她忘记了他并不是什么暗恋她的深情男子,而是一头具有攻击力的猎豹。

“我是常用这样的方法,看起来柳川贺和柳和谦都很了解我。不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冷笑在他刚毅的脸上溢开,却显得更加的慑人。

“你这是在告诉我……你是真的,真的是你?”她忍不住结巴了一下,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可是他的笑容在此刻又显得这样的诡异,让她觉得痛苦。

“对待对手我是会这样不择手段,派人拍个照片如果可以打败对方,我绝对会去做这样的事。”聂铭亮继续冷冷地笑着,那笑容让黑川舞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抿紧了嘴角,目光也显得更冷酷起来。越是心痛的时候,就越要冷静!

他用坚定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开始颤抖的她,“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吗

?需要我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你觉得我对于自己心爱的人,也会用这样不光明的手段去夺取?”他的声音平静得犹如静止的河水,可那静止却是不正常的。

黑川舞只是眯起了双眼,她看不透这个男人,无法从他此刻严谨坚毅的表情里看到任何的他。

“我的目的就只是逼你和你不爱的男人分手?我聂铭亮是很想得到你,但也不屑于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去对待我心爱的女人。我对自己还没有如此的不自信,不相信依靠着我的真心和追求,你不会爱上我,不会和他分手。”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为狂妄,再变为冷酷。

“我可以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地去争取公司的权益和我个人的成功。”他的眼里蓦地精光厉闪,他似乎迟疑着,再迟疑着。

黑川舞的心里掠过一种颤抖,此刻的他表情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到让她害怕。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呢?他在诉说着自己的残忍,却又为何突然间让她有种心动的酸楚?

眼前的他明明如此强悍,她却莫名地感到酸楚。当一个男人可以完全无所掩饰地说出自己恶劣的所作所为时,他是真正的恶劣吗?他的内心深处,又是怎样的想法?

“可是我希望在对于你的爱里,我可以无愧于心。我是用最正当、最诚恳、最光明磊落的方式来让你爱上我的。让你黑川舞,真正地爱上聂铭亮!”他挑高了自己的眉毛,神情严肃。他的话说得毫无感情,可是在那种强硬里,却隐藏了他全部的真实感情。因为太过刚硬,反而很容易折断。

黑川舞的脚下忽然变得一片虚浮,她听懂了他的话,却因此心脏抽搐。

“我不想这份爱也变得那么的不纯净,不想你有任何不情愿的地方和我在一起。这也是我的骄傲和我的坚持,一个男人的骄傲……我这样说,你听懂了吗?”他淡淡地吼了一句,然后忽然对着她背过身去,大步离开。

黑川舞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她知道了,是她误会了,她忽然明白了。在他的身影慢慢地走出她的视线时,她忽然明白了!

她还是不够了解他,或者说,她对他的爱没有信心,对自己没有信心。

柳和谦打击了她,而她则把他看成了救命的稻草。他是那样优秀的男人,任何地方都不输于柳和谦,她骄傲于他在暗恋自己,喜欢自己,愿意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

但她却忽略了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一点——互相信任。如果她够信任他,今天就不会在事情发生后,立即怀疑他。

现在,他是生气地走开了,那个聂铭亮,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对着她回过头来微笑了吧?

有一丝咸咸的东西滑过脸颊,那是她的眼泪吗?站在空无一人的贵宾接待室里,眼泪只能无声地落下。

诚如黑川舞预测的那样,西野家果然向黑川家提出了解除婚约的要求,几乎是命令式的口气,不容许任何的反对。

就这样,她和西野慎二解除了这个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婚约,如了她的愿,并且没有遭遇到任何的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