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贤把妻子更抱紧些:“女婿孝敬岳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会有人说闲话呢,况且我们又在外任,你身子不爽,自然要个老人家来帮忙照顾。”婉潞是撒娇一样的说话,听到赵思贤这样说,只是微笑不再说话。

八爷连连应是,两弟兄又说了一会,赵思贤又道:“去年本是秋闱之期,你那时荒唐也没下场,京里来信问你书读的如何,说你若不依我的教训,就送你回京,在家拘着你的人也要多些,况且小九也已定亲,还要先把你的亲事办完,好给他娶媳妇。”

八爷想起这几日乞讨遇到的白眼呵斥,哭的更难过些。赵思贤重又坐下:“赵家虽不指望靠你养家,却也不希望你在外面东游西荡,只会糟蹋钱财,八弟,你口口声声说别人引诱你,骗了你,可若你心智坚定,绝不受引诱,别人又怎会骗的了你?”

八爷觉得鼻子里有芋头的香味传来,勾起八爷肚子里的馋虫,吸吸鼻子,八爷听见后面的门打开了,随之而来的除了芋头香味还有酒香。八爷顿时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都到当衣服的地步了?婉潞手里玩着一块玉佩,脸上露出叹息之色:“亏的八叔叔还小,手上的银子不多,不然真到当家时候才这样,那就是败家子了。”还不多?赵思贤苦笑一下:“娘子,这七八个月来,他现银子就败了千数,再加上这些东西,少说两千两银子没了,我赵家虽时代簪缨,这些钱也够我们全家过个半年,他就这样眼眨也不眨地花掉,长此下去,怎么得了?”

瞧好了房子,八爷就忙着搬过来,他从京里带的东西不少,足足赶了两辆车才把东西全搬过去。张大王二也来帮忙,见八爷箱笼里的衣衫极多,荷包里的银子沉重,连古玩摆设都有一箱。

婉潞被他一哈,觉得浑身都软了,赵思贤趁机把妻子搂进怀里连连亲吻,婉潞心里也开始荡漾,但还是努力撑开丈夫的手:“哎,话还没说完呢。”赵思贤的唇已经开始往下,含糊不清地说:“夜还长呢,有的是时候说话。”

智哥儿见娘不让自己抱,垂下双手时候脸上有一些郁闷,婉潞已经拉着莫雪坐下,秋烟她们送上茶果,两人瞧着满园,说着闲话,消磨这午后时光。

说着鸾娥就大哭起来:“姐姐,我们过的好惨啊。”淑娥一则是怒,一则是心疼,再细一想想,自己进门来瞧见的,眼熟的下人没有几个,都是些眼生的,心里的怒火更盛,只是冷笑道:“好啊,是非我们上堂去。”

秋烟拿着信出去,婉潞把信拆开,草草扫了两眼,不过就是些感激之话,并说这一路上还好,回家之后,本已病着的王太太也好些了,叫婉潞不用担心。

说完这话,齐姑娘脸上的凄然之色已经全都扫掉,代之的是一种坚定。婉潞倒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站在那里轻声问道:“齐姑娘,你主意定了极好,只是已经闹过一次退亲,鲁家心里自然也是不高兴的,你嫁进去婆婆不说,丈夫先就有了隔阂,这你想过吗?”

婉潞微微笑道:“我听说鲁家虽然父亲去世之后就有些败落,但尚有田产地土,家用嚼裹是够用的,鲁大爷又读书上进,去年已经考中秀才,做了秀才,出去坐个馆一年也有三四十两银子,富贵不够,饱暖是足够的了。”

婉潞笑的很甜:“那恭喜了。”说着看向淑娥离去的方向,马车已经看不见了,莫雪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猛然叫了声:“糟糕,这么大的喜事也忘了和淑妹妹说。”

到了驿馆,刚刚安置下来外面就有人来报,同知府朱大奶奶来拜,婉潞晓得这是来见淑娥的了,刚说了个请字才站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这驿馆本也不大,来的又是本府同知的少奶奶,驿丞并没有拦。lovexs网站9-9-9lovexsc-o-m。

婉潞有些心不在焉地逗着儿子,难道说那宋家就这样大胆,去江都县告了?赵思贤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脸色十分不好看:“娘子,你方才收留了一个女子?江都县派人来说这是本地宋府的逃妾,要把人带回去,这官船他们不敢闯,先找我商量。”

赵思贤明白底里,极其礼遇他们,婉潞也常吩咐秋烟送去些酒水茶果以供他们在船上解闷。船舱虽然不大,但比起马车还是要宽大许多,智哥儿已在学走路,婉潞常倚在窗下,边做着针线,边看着儿子学步,偶尔抬起头瞧瞧岸上景色。

刚说了几句,本来乖乖在朱氏怀里的智哥儿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开始小声哼哼起来,婉潞接过孩子,对一旁侍立的奶妈道:“你抱着哥儿先下去安置。”

他们在里面急的没法,婉潞心里明白自己撞破了什么,嚷出来只怕也不好。一个婆子匆匆忙忙走了过来,收了爷的钱躲往后面放风去了,听见声音急忙赶过来,瞧见婉潞站在那里,婆子的一张脸吓的煞白,六奶奶要把这事抖出去,自己不要说饭碗,就是这脑袋也不晓得能不能保住。

丫鬟已经安排好了座椅,就在婉潞和思敏中间,等潘氏重新坐下,女先儿这才又开始弹唱。有道是妻贤夫祸少,人杂是非多,若不是贤德妻替我主持,不许那青楼女子进了家门,哎呀呀,此时落难在狱中的人就是我。

楚夫人又何尝不明白这点?只是这事事偶然,又只有几家夫人在那里轻轻说了几句,谁又真的清楚呢?见楚夫人一脸的怅然若失,月太君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几乎是跌坐下来:“作孽啊,作孽。”

婉潞不由笑了:“二嫂真不愧是才女,时时感花溅泪,月圆思缺,人生在世,若时时只记得花落月缺时的落寞,岂不辜负这满眼的繁花圆月?”苏静初的唇弯一弯,轻笑道:“道理总是这个道理,只是落花缺月是时时有的。”

楚夫人心里明白,只微微嗯了一声就走了进去,万姨娘跟着,婉潞在门外有些进退两难,楚夫人既没叫自己进去,也没叫自己回去,这时告退又显得自己太不会看脸色。

婉潞垂手侍立,这个疑问也是婉潞心里的,这谁勾搭谁还真是说不一定,侯爷虽为了息事宁人,但难保这人家也是故意设套骗银子的。

婉潞把智哥儿抱的更紧,不然现在就出去找楚夫人,求她让智哥儿随着自己一起去。赵思贤的声音打断了婉潞的思绪:“智哥儿,来,给爹抱抱。”智哥儿也在婉潞怀里不停蹬着小脚,往赵思贤怀里扑去。

丘夫人此时有了诰命,和上次的青素不大一样,穿了件泥金色缎袍,头上的饰也多了两样,最惹眼的,是一只凤钗,凤口处叼了珠串,最下面那颗竟是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在她耳边颤巍巍的,瞧来有些可爱。

拐个弯前面就走来一丛人,领头的是邱姨娘,看见她们邱姨娘忙停下脚步:“三位奶奶好。”苏静初回了句姨娘好,婉潞微微一笑,秦氏不过点头而已,笑着问邱姨娘:“姨娘一向都不爱出门,这是要往哪里去?”

平老侯爷去世之后,平老爷管家再到朱氏当家,这笔银子每年都不缺的,婉潞管家时候也是按数给的,听了这话婉潞只是淡淡笑道:“本是骨肉亲情,又何必以势力论呢?”王夫人也笑了,笑容里有些释然:“说的是,故此我……”王夫人没有说下去,楚夫人也不好接嘴。

婉潞笑容更深一些,把手里的针线放下,从丈夫怀里接过儿子,还是温柔地说:“我知道,只做完到明年春天穿的衣衫就好。”见妻子如此,赵思贤这才松了口气,他上前把妻子和儿子都抱进怀里:“我知道这事你也不好过,我和爹说过,选官的时候尽量选在江南,我们去瞧瞧江南烟雨好不好?”

智哥儿已经趴在赵思贤身上打着哈欠,赵思贤嗯了一声,把儿子抱紧翻了个身就睡去。听着这一大一小的呼吸声,婉潞坐在竹榻上很久才起身坐到旁边椅上,拿起方才放下的针线继续做起来。

月太君怎么会瞧不出她们的主张,只是笑着说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张主,自己这个做祖母的管不了多少。楚夫人的子女都已成婚,只有四太太有没定亲的子女,于是四太太被人恭维的更多,四太太还瞧见去年四老爷曾说过想把思君许的一家的脸上露出懊恼之色。

此时不光是思敏,连侯爷都跪下了,连连磕头道:“太后慈爱,为臣没齿难忘。”思敏看着侯总管手里的匣子,一时不敢伸手去接,侯爷忙拉她一下,思敏这才接过侯总管手里的匣子,连连称谢不止。

楚夫人那只脚停在那里,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婆婆,这事不算大事,婆婆没必要去找太后吧?”月太君的手虽然还拉着思敏的手,那眼已经半闭,出一声轻笑:“告状?这么点小事就去告状,太后也会笑的,我不过是许久没见太后,想去寻她说说话。”

婉潞见她们旁边果然有扫把等物,微微一笑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这婆子见她走过去才扭住方才说话人的嘴:“这里是什么地方,就高声乱嗓地议论起主人家的事来,幸好六奶奶没听到,要六奶奶听到了,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思敏这才松了下来,望着婉潞道:“还是六嫂嫂厉害。”婉潞含笑道:“没想到五妹妹对帐这么清楚。”思敏的脸又红了红,剩下的管家娘子又各自回事,见了前面这个例子,后面有一个管家娘子也忙说昨日的帐好像数目不对,再回去细细对了。

思敏似乎有些懂了,只是低低嗯了一声,思敏被握在婉潞手心的那只手开始慢慢有了热气,看着她有些娇弱的面庞,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嫁进那种婆婆妯娌一大堆的人家,也不晓得能不能应付。

婉潞坐在第六张桌子上,这张桌子上坐着的都是各府的少奶奶们,几乎都是头一遭见面,见婉潞身形显出来,自然也要关心关心婉潞怀了几个月,胃口可还好不好,楚夫人为人和善,赵六爷又有才名,六奶奶真是有福气。

婉潞脸上也有些得意,两人说了一会,苏静初瞧着婉潞微微隆起的肚子,有些叹息地道:“下个月就是老侯爷的七十大寿,我想了好长时间都没合适的礼,看了这图倒想起来了,可惜六婶婶怀了身孕,不好劳累的。”

月太君冷冷盯叶氏一眼,口气这才平和些:“你起来吧,横竖这一会就散,等散了你再走不迟。”叶氏低声谢过,这才重新站起,出了这么一件事情,气氛没有方才那么活跃,就算有秦氏在那里拼命说话,水氏不住附和,也不过就是又玩了会,月太君就打起哈欠:“好了,你们要去做孝顺媳妇的就去做吧,我乏了,该去躺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