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累,眼帘有些不听使唤的往下垂,不住的打哈欠。

“这么客气!”叶宏满脸堆笑的说。

“是汝南!”邢嘉辉接过邢嘉铭手里其中一杯酒,更正他。

今天他有点莫名其妙。

今天艳琴结婚了。

方艳琴结婚了。

艳琴,那个永远站在他身边的女人,那个永远不会拒绝他的女人,那个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女人,终于结婚了。

新郎是个平凡的男人,他配不上艳琴,艳琴是那么一个出色的女人。

艳琴告诉他,她要结婚时,他很意外。事前,她没有给过他任何暗示,如果她有给过他暗示,他会阻止她吗?他问自己。他不知道,或者会,也或者不会。

在他众多的女友中,艳琴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所以当他知道她要嫁人时,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失望?失落?他不清楚。可是,艳琴却很清楚,她那番话好象一直在整个空间回旋:

“结婚,是每个女人的归宿,我选择那个男人,就是因为他平凡,他给我家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你邢嘉铭永远无法给我的。我爱你,非常爱你。可是,你并不爱我,更不可能娶我。方艳琴只能做邢嘉铭的女人,而邢嘉铭却不可能做方艳琴的男人……”

他再伸手去拿烟,现烟盒里已经没有了,几点了?大概整幢大楼只有他一人了吧,他透过玻璃门看见楼下管理员来巡过好几次,应该是看他走没有,但又没好意思进来叫他。他拿起衣服,关上灯,走出了办公室,坐在电梯里,看着那逐渐减少的指示灯,他不由得又猛按了几下那到底楼的按钮,从来不觉得坐电梯到底楼的时间会这么长,又或者与时间长短无关,只是他的心情有点萧瑟,因为他今天有点寂寞?

寂寞!他吓了一跳,二十九年以来,他第一次用这两个字,他一直以为寂寞跟他是绝缘的,但这一刻,他现他错了,他从来都没离开过寂寞。

他去了那间离公司不远的酒吧,居然很多人,很热闹,他要了杯啤酒。

音乐很吵杂,人来人往,而且烟雾弥绕。猛然现,在另一张台坐着一个女人,卓媚!

他开始相信他们很有缘,从叶家的舞会之后,他6续参加的宴会、应酬,几乎百分之八十都会遇到她短短的一个月,她成了涉交界的交点。

她已经看到了他,笑了笑,举起桌上那杯红酒,他情不自禁的走过去。

“真巧!”她主动开口,嘴角浮出一个妩媚的笑,她吸了口烟,正吐出袅袅的烟雾。

“你也喜欢来这种地方?”他问。

“有些事情不一定要有意思才会去做的,有时候为了觉得快乐,也能去做一些没意思的事。”

“譬如喝酒?!”他说。

她眼里飘过一缕淡淡的轻愁,把剩下的半截香烟丢进烟灰缸里,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今天不想一个人呆着,只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哪怕是看看人群。”她又轻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少许的无奈,又抽出一支香烟,熟练的点燃,“我想我有一点寂寞,有一点害怕孤独!”

寂寞!他轻轻一怔。

她望着那杯酒愣,接着又把那刚点燃的香烟丢进烟灰缸里。

他觉得她很心不在焉,无精打采,而且心烦意乱。

她仍然穿着一身的黑色,仿佛她对黑色有着特别的喜好,他看着她,她大概已经喝了很多酒,双眼雾朦朦的,脸蛋红朴朴的,她实在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连憔悴的样子都很有味道。

“你好象有很多心事?”他注视着她,深深的注视着她,那眉间的哀愁,嘴角的无奈,让他心里有股怜悯的情绪泛滥开来。

“你不用管我!”

她端起侍者刚送来的酒,他迅抓住了她的手,她抬头看着他,这样的对视持续了近半分钟,他柔声的说:

“别这样,你会喝醉的。”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你知道吗?我从喝酒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醉过。”她往后靠在椅子的后背上。“其实,有时候我是很想醉的,喝醉了真的什么也不用想吗?”她又笑了起来,“可惜,我从来也没有这种感觉。”

“人总会在高兴和郁闷的时候喝酒,而女人只会在失意的时候才会喝酒。”

“你好象对酒和女人都很有研究。”

“有人说喜欢把自己的情绪埋藏起来的人很容易被情绪所困扰。”

她毫不回避的回视着他,良久,她才说:

“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走出酒吧,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把手插在裤袋里,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他们都沉默着,一直不说话,好象谁一开口,就会破坏这一刻宁静的气氛。他自己都奇怪,他一向把自己的时间看得很宝贵,从不会花时间陪女人逛街,可是今天,……他没有细细的去推敲理由,或者,因为“寂寞”?

“去吹吹海风吧。”她说。

“好啊!”

春天的海风,带着泌人的凉意,卓媚不禁缩了缩身子,邢嘉铭脱下西装,披在她肩上,她温柔的对他一笑:

“谢谢!”

他也感染了她的笑容,和她一起坐在沙滩上,她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幽幽的说:

“谢谢你肯陪我!”

“或者是你陪我呢!”

“因为你也寂寞!”她灼然的瞅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