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灯闪了一下。是电路接触不良。

他说,是在想一个人。

而母亲之所以敢去借钱,就是在等1996年底那场比赛的奖金。冠军四万,我得来的话。恰好偿清她的债。然后她再去赌,我再去射落奖金。

“不,她只是去过我上班的地方。昨天午夜,她给我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这间宾馆的这个房间号码。她让我照顾你。”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惊喜,我不知所措,动也未动。支着伞,雨水却还是打进来。而在我的脖子上,却是一阵的温暖。

我一个人在房间,坐完一场夜雨。唱机里面一直在放“加洲旅馆”。尽管,这和我的心情未必合拍,它却告诉我:

35个星期之前,我就觉得他很像一个人。1996年末尾的时候,我就记住那个人。可是我一直找,一直找,却始终没有再见。

她微睁开眼,隔着垂下眼帘的发束,幽幽看我。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轨迹,不可出离,却可以彼此交汇。而某些遇见却会改变一个人的此生。当在我19岁那一年的某个晚上,我与一个女人擦身而过。她没留下一句对白,却记住那片暗红的胎痣。

他站在我的门口,带着雨水和鲜血的气味,狼狈而可怜。

“不会,因为……我要去找这个打呼机给我的人。我答应过她,明天之前,会去见她。”

阿忠和辉男很快倒下去,倒在犀利的刀光中。我一直跑,一直挥刀。在人和人之间,血光漂亮。

“阿康,”他说:“今天晚上11点一刻,码头。三合会的少爷子骏会在那里和印度人交易。你应该去报仇。为丁耀,也为你死去的手下。”

我却凝重得多,面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那丰满的一对激烈地跳动,我找到暗藏的节奏,配合着默契的抽动。惟恐在间迷失方向。

“在美国的时候,擦伤。”

她的头发长了,垂落下来,形成惟美的线条。

他是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将一直保管我的档案,直到我完成任务。我亦希望他一直保管绝密的诺言。

“不,初来。你呢?菱香。”

她没有问我名字。也未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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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照片下边那些折纸的鹤。

酒吧的名字是mAyA。

我翻出一片残破的镜子,它把冷清的月光反射,照在我一脸昏黄。

执着它尖锐的一角,低下头,让发丝轻轻掠过镜面,在镜的倒影,感觉自己的眼睛,竟是这样的陌生。

现在,是过去的延续;未来,是现在的倒影。

面对不可触摸的未来,我如此惊惧。而我所能及,只有呼吸现在的每一寸空气。我一呼吸,镜面就凝住一层模糊。

这就像午夜等人。

也许那个人根本不会来,等待中,所能及的,只有吸完那些可以抓得住的香烟。

张国荣老师打着手电,终于远远走来。

手电在我身上照完一圈。他说话:“我要你去做卧底。”

我们一路在走,走过工地,走在城市边缘的荒野。

一群古惑仔,逼良为娼。每年都有几十名女生被他们卖作妓女,并帮助他们进行毒品交易。他本是负责调查这件案子,却两年未破,这才离职休假,被迫来警校任教。

他要我作成堕落的女生,被那群人,然后被他们控制,卖作妓女。以受害人的身份,洞察一整个犯罪的过程。

“卧底警察,是很艰巨而光荣的考验。黄菱香同学,你将成为警方的骄傲。”

我深知一个警察的骄傲,却不想用变作妓女用去谱写这荣耀。

手电的光环昏黄无力地几米开外的路面,他的皮鞋吭哧有声。

“假如……”,我说:“我拒绝呢?”

“你会成为警校的耻辱而被开除。”

“可我不想失掉一生。”

我扔下这句话,便犀利地转身。迟疑一秒,没有回走。而是静站着,等待他去裁决命运。

很惊异地,竟是一双手从身后环抱我。

“等做完这个案子,我会和你结婚,保护你一生一世,菱香,相信我。”

他说话的声音是柔软的,拥抱也是柔软。

他的前臂触到胸罩的下沿,电桶握在手中。一记光环映在我头上,可像天使?

闭上眼,并是因为惊怕。我忽然开始想:当一个人看不见前路的时候,是不是惟有珍惜现时的温暖拥抱?

他随后吻我后颈,是痒痒的。

我叫他轻。

……

第二天晚上,他叫我在老地方等他。

这一次他并没有带手电,而是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