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们乃屈支国商客,带了好些货物,欲往大唐谋些薄利!”胡商言语间,颇多无奈,唐僧应和着,项恭却纳闷了。

虽然嘴上嘚瑟,但是项恭对李长庚还是有点儿改观的,寅将军出走天庭派,本来是要受到重责,可是李长庚不动声色赦免了。

没办法再多看了,重重的落地闷响中,项恭仰面躺倒,柔软的黄砂,并没有给他带来二次伤害,恰到好处地起到了缓冲作用。

终于赶到山顶,气喘吁吁地喊到:“悟空……快……快走……”

出乎意料的,在小牛一声“悟空叔叔”后,竟然是良久的沉默。

“诶,我还一直纳闷,寅荡怎么就没找到你的贴身武器呢?”项恭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忙转移话题。

他们二人,这么多年来相依为命,一定情同父子,甚至超越了父子。

还敢叫至尊宝小个子,觉得仇恨拉的不够稳是怎样?

寅将军连至尊宝就是孙悟空这个简单的问题都还没搞清,就被项恭和至尊宝两句九不搭八的话弄得更加昏头转向。

“至尊宝,斧头帮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人呢?二当家、瞎子、哑巴叔叔都去哪儿啦?还有小白阿姨呢?”

为什么?

项恭听了一愣,喃喃道:“铁棒多少斤?挥了那么久他都没觉得手酸?”

寅将军一愣,重重点了点头,道:“寅荡这条命是项兄弟救得,属下情愿护佑项兄弟一路周全,万望舵主成全。”

我靠,项恭脸上顿时一片阴霾,那么多胡子来袭,马上没命了都没见你怕过,干嘛怕一老头儿?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头?

原来是他啊,前一刻他在撤退路上,还揪着项恭脖颈急头白脸呢,怎么眨眼就跟自己这儿激情四射认大哥啦?项恭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正说着,身后忽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正有人在集结。

项恭一个人,怎么可能救得了寅将军?

寅将军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项恭身上,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项恭呵呵一笑,四下一看,果然围在自己身边儿的人们,一个个都用看怪物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唐初突厥惨遭灾荒,突厥人为求度过灾年,时常南下遛马,河州卫西正是首当其冲,好死不死,这坑底,竟然就是突厥人藏身驻扎之地。

“谁敢?”项恭紧咬着牙关瓮声瓮气地吼道,所有“小妖”刚要迈出的步子为之一顿。

试了不记得多少个了,每个诉求都是死里逃生的希望,可惜,每个希望也都破灭了。

中年男人满脸憧憬地说着,笑容不自觉爬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颊。

“此山是我开,此树……”对方两句话还没说完,项恭就不耐烦了。

“有完没完,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开场白?也不看看,这哪儿有地儿栽树啦?”项恭吐槽,那边儿声音为之一顿。

几人被堵在半路,还正是小路最狭窄之处,一时间听到有人半路剪径,心中惶恐,眼睛都瞪得溜圆,盯着那处岩架,想看看对方来了多少人。

片刻,一身穿白袍小生从岩架后转了出来,手持青锋宝剑,腰挂白玉龙纹佩,山风撩起黑发并衣角,小生显得器宇轩昂,风度翩翩,然后……

没人了,就他一个!

靠,这真是太嚣张了,项恭是怎么也没想到,还真有人来这儿玩儿一夫当关的把戏,觉得自己好牛是吧?

“来来来,悟空,交给你了,我都懒得搭理他!”项恭不屑地说了一句,然后灰溜溜紧贴着峭壁往后挪了挪。

悟空面色深沉,不声不响,伸出手来,抓住峭壁上一处凸起,猛一发力,竟然扳着凸起,跳了起来,空中一个翻身,轻飘飘重新落到小路上。

落点恰好在项恭身侧,只这轻描淡写地一个腾跃,已经与项恭交换了位置。

白袍小生将一切看在眼中,不由眼角一挑,环抱的双手垂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微微颔首的悟空。

良久,小生神色一震,咬牙道:“孙悟空!”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这小子竟然认识悟空?项恭犹疑间,见悟空抬起头来,仔细地盯着小生看了又看,摇了摇头。

“阁下是……”悟空拱手问道。

“呵,还记得十八年前的白龙使吗?”白袍小生厉声喝道,悟空肩膀一颤,项恭眼珠乱转。

白龙使?哪儿听过来着?

可是这白袍小生看起来也就二十郎当岁,怎么可能经历过十八年前的那场劫难?

然而,世事正是如此的巧合,小白龙一声厉喝,唤起了悟空封印已久的记忆,在记忆之海中搜索良久,一袭带血的白袍白盔白甲渐渐浮现在悟空脑海中。

白盔下一双喷着怒火的眼睛,越发清晰,终于,悟空深吸口气,叹道:“原来是你!”

嗯?又是老相识?

经历过李长庚和悟空的两界山颠会面,大家都对悟空的交游广阔,深表庆幸,这次又见故人,看来过鹰愁涧,也不用发愁了。

“哈哈,原来是老朋友啊,悟空老大,俺对你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黄河泛滥……”寅将军这个大老粗,开启了嘚瑟模式。

玄奘和小牛也纷纷松了口气,执手欢笑,庆幸不已。

然而,项恭高兴不起来,他听出了白袍小生的口气,那是充满仇恨的,他看见了白袍小生的眼神,那是深恶痛绝的。

项恭终于想起了殒命两界山的陇西六欲……

没错,陇西六欲当初自报家门时,说的正是“白龙使麾下”,靠,原来眼前这人,就是陇西六欲的头儿,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可这个地点,这个称谓,让项恭不得不悲催地认识到,原来白龙使就是小白龙,而且小白龙的表情和语气,明显不是很友好,真是天意弄人啊!

想及此处,项恭立刻大手一挥,拍了寅将军一个趔趄,寅将军大惊失色,忙收声不再言语,晃了晃身子,努力地找回了平衡。

“项兄弟,你干嘛,想摔死我啊,真是……”寅将军抱怨着,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项恭扭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了寅将军一眼,凝重的眼神,传递给寅将军的信息是,情况不妙,表嘚瑟了。

说起来长,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儿,项恭扭头还没眨眼功夫,急忙调转回来。

“十八年啦,你可一点儿没变,别来无恙?”悟空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