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楹公主替他将剑放好,又取了家常舒适的衣裳出来,转身沏了盏新袍热茶,放在跟前晾着,心疼道:“昨夜没睡好罢?看你,眼圈都凹下去了。”

明帝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宓儿,你陪着朕过去。”

众臣皆知上面并非只有皇帝,身旁女子便是如今的后宫之首——泛秀宫慕氏,虽然叩拜皇贵妃娘娘理所应当,但如今帝妃同坐一处叩拜,却是意义非常。

“可是娘娘……”

“呸!孙某没有那样的妹夫!”孙绍怒斥,提手上关节握得光亮发白,“整天就会花言巧语、空许承诺,不过欺我妹子年幼无知!我妹子花朵一般的人物,在家中多少人疼着,谁又舍得嫁给他了?!”

随着齐王的人马冲进西华门,一路向东,已经逼近皇城内廷防线,为免在近卫廊上碰到阻力兵马,故而选择自重华门突破,转而由中保门一路杀往嘉正殿、正德门,直至最后包围住整个泛秀宫!皇城内廷的广场分外开阔,容纳八千人马绰绰有余,既方便布阵又容易将队形展开,乃是大队人马厮杀的绝佳场地。

“朕小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明帝大笑,做出不服气的样子,“朕跟佑綦一般大的时候,你不过小澜的年纪,没准为吃个糖啊、糕啊,正在娘亲怀里哭闹呢。”说着还连声叹气,故作惋惜道:“可惜、可惜,不能见识宓儿撒泼的样子。”

椒香殿内纱帷重重、香气盈盈,殿角四处放有陶制暖炉,熏得人心意舒缓,似乎连时光都变得缓慢起来。乐楹公主跟随进入寝阁,还是熟悉的陈设,不过因为几面纱窗紧合,所以殿内光线也是朦朦胧胧。皇帝躺在锦衾绸幔的舒云榻上,盖着一床藕合色起花八团缎被,看起来精神不错,并不像传闻中那般重病不起。见二人走进来,笑道:“朕等你们俩好久,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行!”对方数十人手握钢刀,面色不善,马夫自然害怕,却哆哆嗦嗦挡在车帘前面,“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公主不能跟你们走!”

当初离京之时,皇帝曾经单独召见过云琅,亲手将这方盒子交与,并嘱咐不可轻易动用。而等到宫中来信,不论是何内容都要立即打开。云琅仔细看了一圈,盒子上面并没有铁锁之类,乃是用松胶密合,想打开只有毁坏盒身才行。抽出佩剑在盒面切了一道缝,双手带上内力使劲分掰,“砰”的一声闷响,内里掉出半块凸雕的金漆令牌,另有一封火印密封书信。

慕毓芫饮了一口热茶,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分明是自己打探不到消息,又担心将来的前程,所以故意怂恿他人前去,难道以为奉承几句就行得通?杜玫若心下冷笑,只道:“呵,婕妤的话固然不错。只是如今,皇上有旨需要静养,不让任何人打扰,本宫怎敢违旨前去?再说,皇上最近又不早朝,多总管也只在泛秀宫,便是想遇到也是难呐。”

慕毓芫沉思了片刻,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的病因此而起?”

明帝笑道:“你也坐下吃罢,别累着了。”

“是,嫔妾也还记得。”谢宜华微微颔首,回忆道:“当时宝妃还只是贵人,不正因为那次小产,所以才被皇上封为妃位的么。”

众人正要刚走到仪门,正撞见一名清瘦女子走过来,秋香色暗纹起花宫裳,下着豆绿宫绦如意绵裙,屈膝裣衽道:“臣妾给皇上请安,金安万福。”

十公主嚼着豆腐想了会,答道:“仿佛,比中午的要好吃一些。”

双痕点了点头,又道:“说起宝妃,最近倒是很少见呢。”

明帝朗声大笑起来,扶道:“你过来正好,一个人看着也是无趣的很。”

“你坐着歇会儿,我先出去教训允琮几句。”慕毓芫朝旁边递了个眼色,示意双痕留下来陪着,温柔笑着拍了拍公主,自己挽着烟霞流苏翩身出去。

“说话!”旁边的近侍得令,上前扇了那女子一记耳光,喝斥道:“公主问话,还不一五一十说清楚?再犯倔劲,等会有你苦头吃的!”

“是。”双痕扶着他进了内殿,转身出去。

迦罗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那傅大人太滑稽。”

“是么,前面都怎么说?”

“可是,怎么印章只有半枚?”

“哎,这就不对了。”慕毓芫合上手中旧词书卷,研着墨汁道:“我与他素来没有什么交情,前段为着佑芊的事,还曾经当面难堪过,何故突然亲近熟络起来?再说,如今他身怀有孕也该多保养,又正得皇上眷宠,于情于理,天天过来请安都说不通的。你瞧着罢,最近多半会出什么事故。”

“嗯。”明帝将信封撕开,抽出内里的雪白素纸密折,细细看了两遍,起身扔在金顶莲珠熏炉里,瞬间焚成片片灰烬。

按照皇帝圣旨的意思,说是几位将军劳苦功高、多年辛苦,特旨以封地守将标准休养,同时亦能保得国中四方平安。“如此一来,边军都不能留在京城。”慕毓芫倚在青竹摇椅上,摇头叹道:“也对,除开锯州和附近州县的囤兵,京畿大营总共才二十六万而已,若是二十二万大军返朝入京,那该多么的让人惊心!”

“皇上睿智圣明,举国之幸。”众臣见皇帝已有决断,纷纷叩拜称颂。

明帝与他无甚可说,只好随口闲话道:“皇贵妃娘娘身子不大好,得空的时候,多过去陪他说说话、散散心,凡事别惹他生气才是。”

自从溟翎公主交由陆嫔抚育,多年来足不出户,皇帝几乎不曾涉足沐华宫,怕是连陆嫔都已经不记得。忽然毫无来由想起来,让溟翎公主下嫁乌瞿,原本就有些奇怪,此时才知是谁背地作祟。慕毓芫倒抽一口凉气,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侧首见多禄僵硬立在身后,一脸惶恐道:“皇、皇贵妃娘娘金安……,娘娘请用茶……”

慕毓芫与她主仆多年,听得出话里的轻重缓急,情知必是有事,需要避开皇帝才方便商议。心下自是清楚明白,遂道:“跟前的人也太不上心,怎么不仔细着点?”说着叹了一口气,“哎,总是让人操不完的心。”

网游之战军龙魂最新章节

“皇上……”饶是杜守谦这般镇定的人,也忍不住稍有惊色,“微臣胡言乱语,妄自议论诸位皇子,实则扰乱朝堂安宁,请皇上降罪!”

“好……”小皇子咯咯轻笑,将拨浪鼓举得更高一些,两端小球尾部饰有五彩丝结穗,正映着湛蓝澄澈的晴空,在清风中柔软的左右旋转飘动。

燕朝律法明令禁止巫蛊之术,莫说以其害人,即使只是查出饲养作祟,不论贵贱一律处以极刑,满族老小亦要牵连流放。仿佛是血雨腥风的前夕,尽管时值初夏,正是人间四月芳菲天的季节,空气里却弥漫着让人生寒的气味。皇帝领着人赶往玉粹宫,已经大半个时辰,宫中上下都隐约知道消息,人人皆是忐忑不安。

“多嘴!”明帝皱眉喝斥,“啪”的一声,将折子摔在御案侧首,“不过是几个新来的人,她爱见便见,不见就不见,有什么大不了的?往后多办点正事,别拿这等琐碎小事来烦朕!你去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辰?”

“父皇……”三皇子有些哽咽,跪在皇帝面前道:“儿臣得父皇如此疼爱,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不敢妄想帮得上父皇什么,只是今后,若能办下些许事情,也算不枉费父皇的一番心血。”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傅素心有些不自在,微笑着低下头。

“……”明帝欲要开口,却似乎不知该如何措辞。

“双痕——”慕毓芫头晕目眩撑起来,慌得双痕赶紧冲过来搀扶,像是踏在棉花堆上似的,地面竟是柔软不堪。好不容易扶着床栏立定,心里还是恍恍惚惚,白日里发生的事是那么不真切,仿佛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因此带着一丝侥幸之念,轻声问道:“天色这么晚了,祉儿回来没有?”

七皇子喝道:“走开,别在这儿多事!”

朱贵妃怔了怔,很快笑道:“皇上,嵘儿就是姐姐的孩子。”

“也对。”明帝嘴角微弯,视线在慕毓芫脸上流连,一本正经道:“方才若是扎着的是脚趾头,你又怎肯为朕包扎呢?还好,还好。”

“我能说不好么?”熹妃虽然发牢骚,但见一双儿女都已长大成人,又齐齐聚在膝前承欢,到底还是欢喜满意的。闲话了几句家常,又抚着寿王道:“上次封王大礼甚隆重,听说你那王妃也还不错,能够如此,你父皇还算是有点良心。今后多替你父皇办些事,多立一些功劳,把那些毛孩子都比下去……”

七皇子赶紧上前抱紧了,扭着身子道:“儿臣不想回去,就在这里等小澜睡下,然后再跟母妃一起睡。”见慕毓芫不说话,又拖长了声音撒娇,“母妃……,你一个人睡不也害怕么?所以,儿臣想陪着你啊。”

谢宜华也推说用好,拣了位子坐在旁边。小宫女端着玄漆金边托盘上来,内里四盏翡色兽纹薄胎茶盅,五瓣葵口样式,做功漆花都很是精致。杜玫若先请皇帝用茶,又端了一盏递与朱贵妃,谁知两人手上不慎一碰,眼见手上茶盅就要打翻,朱贵妃不由吓得惊呼起来!

陈廷俊在先前撤藩时多有功劳,原本升了从二品的参知政事,后来因为迎娶安和公主成为驸马,又加升正二品礼部侍郎。如今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若论风光体面、得圣宠,已经是年轻官员里的佼佼者。他原生得白面清秀,此时正二品的五彩锦绣鸡文官朝袍加身,反倒掩去几分单薄,只在行礼时带出几分飘逸来。先答了皇帝几句闲话,末了才问:“皇上单独召微臣前来,可有要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