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千里跋涉,一路辛苦。”江尚隆先客套了两句,跟着夏烈王等人往公主府前行,脸上笑容可掬,“世子和公主翘首盼了好几天,已在府上准备好宴席,正等着为王爷接风洗尘。皇上得知后,说是一家人团聚要紧,特旨王爷先不用进宫面见。”

明帝在上颔首,又问:“那辽王和闽东王呢?”

九皇子摇摇头,“不去。”

兰雅吓得半死,眼前这位娘娘虽然年轻,身份却是极尊贵的,皇帝待她也是格外的优厚,连连磕头道:“奴婢冒犯纯妃娘娘,奴婢不该,不该……”想是一时紧张,着急得连话也说不囫囵,只是吓得不敢抬头。

话未说完,殿外小太监进来跪道:“玉粹宫派人送来消息,说是萱嫔娘娘胎动的厉害,多半今儿就要生产。请娘娘示下,是否要预备车辇?”

“嗯,什么?”慕毓芫回神过来,顿了顿才明白乐楹公主的意思,忙道:“你想到哪儿去了?皇上是佛宝的亲舅舅,自然是疼他、护他……”这话自己也觉得勉强,于是微笑道:“好端端的,怎么如此胡思乱想?”

傅广桢最好揣摩圣意,见机忙道:“有老将军的这番话,皇上再无后顾之忧。既然藩王们已经逆节萌起、有碍朝廷,皇上何不趁早下令,将诸藩削而弱之?”

慕毓芫正在观望外间的雨丝,似千万条数不清的水晶珠串,连宫瓦檐口也被清洗的干净无尘,回头笑道:“这种场合让臣妾去劝说,岂不是更加添乱?谁去都不合适,皇上别太偷懒,还是自个儿辛苦一趟罢。”

车侯玉的神色带着诚挚,微笑道:“有什么事,能比得上陪公主呢?”

“不用,无可准备。”慕毓芫缓缓摇了摇头,俯身给七皇子轻柔的掖好锦被,盈动的双眸似有无限忧心,“此事决计瞒不过明天,说与你们听也无妨。”轻轻舒了口气,淡声道:“广宁王死了。”

慕毓芫急得话也说不出完整,索性拉起绫被将自己兜住,正巧双痕领着人进来服侍更衣,见她蒙着个头只当不适,不由问道:“娘娘,是不是头疼病又犯了?要不,奴婢去取点八珍安神丸来?”

“怎么?”明帝刚饮完纯妃上来敬的酒,笑着嘱咐了几句,回头笑道:“莫非当真醉的厉害,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少饮几杯,朕也不深劝你了。”

“既然,此事牵涉到叶贵人——”谢宜华略微沉吟片刻,吩咐吴连贵道:“去请叶贵人过来瞧瞧,方才好做定论。”待吴连贵领命出去,又侧首对新竹低语,“你去,把御膳房的管事传过来,带到侧殿等着问话。”

“哎——”慕毓芫叹了一口气,缓缓仰起脸,一穹无际的碧空放着万丈明光,干净澄澈至极,“今儿天气不错,正合适坐在水边赏景看花呢。等会你去皇上那边,办完正事顺便问一声,说已经备好午膳了。”往后的日子还得过下去,难不成一直僵着?既然该说已说清楚,该做的也是明白,少不得要铺个台阶让皇帝下来。

明帝原本在悠闲的饮着茶,闻言似乎也被勾起兴致,侧身朝慕毓芫笑道道:“你的箭法在女子中自是佼佼,又何必太过自谦?既然她们都想见识一下,你就辛苦一点,让大家开开眼罢。”

小太监赶紧将其捧于皇帝跟前,两幅红绫上的字各自不同,左书“鹣鲽情深”,右书“琴瑟和鸣”,文才人上前裣衽道:“臣妾身无所长,唯有以此双联献上,愿皇上和娘娘举案齐眉、恩爱绵长,福气宽广而泽被臣妾等人。”

“娘娘的意思,要护着孩子平安生下来?”

明帝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好,就依你所言。”

皇帝之所以着急将公主下嫁,除却夏烈王派来的遣臣请词不断外,还有着另外一个担心,那就是太后的身体已经是日渐衰微。若太后薨逝就得三年守孝,公主身为皇家子女自然不能破例,而眼下藩王们各怀心思,正需要朝廷给予妥当的安抚和稳定,因此事情才会如此迫急。

一连七、八日,皇帝来得时候总是不凑巧,每每不是赶上慕毓芫刚刚睡下,便是有嫔妃们在旁边问安,两个人总说不上几句话。没多久,宫中上下都知道宸妃娘娘在闹性子,而皇帝却整日挤出时间陪在旁边,再加上她刚诞育下龙凤儿,更是彰显出其盛宠独步的牢固地位。如今中宫悬空无主,众人照眼下后宫嫔妃们的资质来推测,除了泛秀宫的宸妃娘娘能被册立为后,再难有第二人选,一时间传的神乎其神。

明帝将四公主抱在腿上,笑问道:“数什么?”

陆海青摁住水漏机关,高声宣道:“水漏比箭,开始!!”

“是她?”明帝的嘴角略微弯了弯,轻笑道:“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事?朕到屏风后面等你一会,你们也别说得太久了。”

如今看皇帝的态度也还算隆宠,难道是师傅自己想不开?多禄左思右想也没个结果,却听外面小太监清脆禀道:“青州旌旗左将军凤翼,殿外侯旨求见。”

待慕毓芫将人事吩咐完毕,明帝方才叹道:“还是少不得你,不然都乱套了。”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又觉不妥,顿住道:“估摸谢秉京也快赶到,朕现在却也走不开,还是让人吩咐他在前面等着好了。”

众臣都纷纷起身相送,明帝往后面走得几步却停下来,转身朝傅广桢问道:“不知傅卿家中有几双儿女,可都已经婚嫁?”

“早起炖了些紫参雪耳莲子汤,不多不少刚好两盅。”慕毓芫不便在此处久留,便由明帝扶着往里间走,侧首微笑道:“也不专门是给皇上炖的,不过是佩柔喝不了这么多,所以才分一些给皇上。”

明帝对底下的议论充耳不闻,忽而想起杜守谦早上说的话,心下觉得饶有趣味,不由往蝶姬身上多看了几眼。舞曲之音渐拔渐高,蝶姬舞动着宽广的云袖灵巧转身,纤细的腰肢仿佛无骨一般,任她娉娉婷婷幻化出千百动作,象极了游曳在春日百花丛中的一叶彩蝶,有文臣低声赞道:“啧啧,果然舞姿精妙、翩然若蝶,怪不得会被皇上亲赐一个‘蝶’字。”

“多嘴!”双痕轻轻喝斥一句,却似懒怠与香陶慢慢解释,自己俯身抱起雪狸就往外走,回头道:“娘娘吩咐,让你今夜在殿内照看着,不用到前头去。”也不理会香陶在后面嘟嘴,赶着脚步回到椒香殿。

凤翼亦饮尽杯中酒,笑道:“余兄自谦,凤某亦当尽陪。”

谢宜华似乎不愿多说,只道:“嗯,可能罢。”

明帝略微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嗯,赏她。”——

慕毓芫也笑,“呵,正是如此。”

不知是乐楹公主天生体质较弱,还是心里委屈难过,那日发烧居然拖延半个月才渐渐好转,整天都呆在营帐中不出去,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特意去探望云琅。正好最近战事不多,慕毓泰打算让凤翼回京述职入官,顺便护送乐楹公主回京,边境易生事故,难得她自己愿意不用费口舌,早点把这烫手山芋扔回去也好。

“你也学的多嘴了。”慕毓芫回头看了她一眼,底下便有小宫女奉上铜盆清水,谁知道刚刚梳洗完毕,皇帝的御驾就过来了。此时已经褪去外衫,只好笑道:“去跟皇上说下,来不及穿戴不出去了。”

大公主自知刚才说的话过重,但想起因被牵连而受的冷遇不免怨愤,况且此时也下不来台,扭身别过头道:“儿臣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海陵王一身湛蓝色华袍傲然而立,眉宇间是掩不住的骄矜飞

玄衣男子淡然一笑,面上不见丝毫骄矜或担忧,人却已借着踏马的冲击力度飞身上去,峭壁腰上有块突出的巨石,只要能站上去就已距离小红果不远。不过饶是他轻功精妙绝伦,究竟还是太高太险,堪堪以半分悬殊的距离落在边缘,若是失足掉下来必定少不了摔成重伤。只闻“嗖”的一声,薄剑带着冰冷的寒光急速出鞘,紧贴着岩石壁将小红果自根部切落,精准无误的落入手中。玄衣男子轻松笑着,将小红果送到岩下少女面前,仿佛刚才惊险不过是一幕错觉。

慕毓芫只觉甚是孩子气,也并没多想,于是笑道:“看来,是自己住着闷了。既然如此,那就搬到泛秀宫去住罢。”

“没什么。”慕毓芫掩去眸中的担心,回头盈盈浅笑,“臣妾在想,回头准备点什么好东西,才能够哄得敏珊高兴,这次又被委屈了。”

“还提她做什么?”明帝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厌恶,冷笑道:“她算什么好女子,先前在宸妃的册封礼上做手脚,接着又连亲生骨肉都不顾,借此诬赖郑嫔对莫须有的皇子掉包,跟着后来还敢送浸过红花的雪参给宸妃,这样的祸害通通都消失才清净!”——

“呵,姐姐你说什么傻话呢。”慕毓芫流空眼泪反

“宇亮!!”杀意陡然勃聚蹦出,满天的怒气让自己杀红了眼,一路向前竟然冲入敌军腹部,身上不知道裂出多少口子,渐渐被飞溅红雾遮迷双眼,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惊喊声也不那么分明,但毕竟不比江湖较量,一个人武功再好也不可能抵挡千军。几近绝望之时,师兄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利剑斩断铺天而来的箭雨,且战且退才将自己从死神身边拉回来。

“你还要照顾艴儿,哪里有这个闲工夫?”

“朕每日盼着这个麒儿,如今能不欢喜么?”握在手心里的柔荑泛出微潮,明帝心疼的掠开她额角碎发,“祉儿不比其它的皇子,朕打算封他为永宁王,以昭示我朝江山永固无虞,万世安宁!”

“你看看她这个样子。”皇后眉间蹙着一丝忧虑,叹气道:“这丫头自小就被爹爹娇纵着,那里知道这宫里头的艰难。如今做了皇上的妃子,还这么单纯无知,叫本宫如何放心的下?”说着拉着朱贵人的手,“佩柔,你年纪小不懂事,今后凡事都要听宸妃娘娘,记住没有?”

“以蓝!!!”万般希望浓聚一点的呼喊,几乎要嘶哑裂开喉咙,干枯树叶碎裂发出急促的“刺啦”声,暗地里阴影重重,透着一种稀奇古怪的诡异。可云琅惶恐的却不是这些,此刻才知自己惊恐,害怕一切还未拥有便已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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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也好几天没有见着她,不如让奶娘抱出来。”明帝也笑,又道:“等会朕要考考她,若果真长进懂事许多,自然有赏赐的。”

“娘娘,先且别喝。”谢宜华的神色突然有些闪烁,上前阻道:“嫔妾亦曾学的一些医理,能不能让嫔妾看看这盅汤?”

“云琅,饮了这杯!”明帝亲自斟酒,递了过去,“你这次回来,本来该多歇息些时日。正巧你姐姐怀有身孕,时常近来探望一下,也可以多陪陪她。可惜青州那边并不安宁,所以休息半个月,还是早些回去罢。”

“那好,今天咱们比一比。”沐以蓝扬鞭欲要抽那乌稚宝马,云琅口哨响起,那马儿便撒蹄朝这边跑来,“得得”声训练有素,落住马蹄还仰天嘶鸣了一声。

“皇上?”皇后见众人皆不敢出声,只得上前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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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子?”云琅一惊,凝目朝对面看去。

“皇上放心。”杜守谦有些疲惫之态,说话声音飘忽,忙整肃精神回道:“如今颖川混乱,夏烈王又在朝廷手中,情势还算有利。皇上瞧瞧汉安王的这个折子,说是观情势再处置夏烈王,其中内容分析很是有理,臣以为可行。”

明帝一行行看完折子,静默了一会,转而问道:“战事既然已经开始,咱们就该思量一下布局,依你看来,辽王那边会在几时出兵?另外,还有广宁王、闽东王,这两处又该如何把握?”

杜守谦道:“朝廷已经跟藩王撕破脸,情势不比先前,辽王必会公然揭旗,只怕凤翼在丰阳也挡不住。不过,朝廷胜在抢先占据先机、攻其不备,已经处于主动。只是眼下的情势,还得分两面来说。”

“两面?”明帝喃喃自语,若有所思的望向东南,“不错,若是闽东王能一心向着朝廷,那么就可以和锯州屯兵合力,重兵压入辽王藩地。而如此不然,锯州屯兵就不能动,只能留作牵扯闽东王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