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大家连忙抚摸自己的身体,确信这个身体依旧真实的存在这,暂时松了一小口气,而那种预计大祸将临、心悬一线的感觉,却是越紧绷了。

从车箱内传来的光已经彻底消失他们无法判断车子是消失了还是仅仅是将灯熄灭了——关灯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留在车内的人胆子都不大,不太会主动将灯关掉。

远处,一片漆黑,纵使有出路,那也是看不见的。

大家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卓明正手忙脚乱地要拨打11o,听他这么一说,全身都僵住了,原本喜色充盈的面孔,逐渐恢复了苍白,甚至更加绝望。

司机一直背对着大家,有几次有人靠近他想和他说话,他也表现得毫无兴趣,全部心思都放在寻找出路之上,当有人问他的名字时,他仿佛吐瓜子壳一般干脆利落地吐出了三个字——“孙振海”

车内的人面面相觑。

“现在的人身体素质都不行,”先前和林檀交谈的男人叹息着道,“累!”他摇了摇头。

真的消失了吗?

二楼那盏白炽灯的灯光一路护送他下了楼,直到从楼梯口冲出来好几米,他才扶着路边的玉兰树站定,觉得额头上一片冰凉,用手一抹,满把的冷汗。他喘了一口气,站在楼下仰视这栋自己住了十年的楼房。楼房在这个角度看来,显得异常地狭窄而巍峨,仿佛一根刺般插向天空,又似乎随时会倾倒下来,将楼下的自己压个粉碎。他后退几步,继续仰头望去。在漆黑的天空下,相邻的几栋楼房中,都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只有自己家所在的楼房,除了二楼苏方家白炽灯的光亮之外,再无任何其它亮光,全楼漆黑一片,阴沉地静默着,仿佛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间蒸掉了。林檀感到口舌干,从自己家和苏方家里生的事情,让他不由联想到,也许全楼的住户都想自己的奶奶一样失踪了,而楼中所有的房屋,都已经像苏方家一样被毁坏殆尽。

电话却仿佛有千钧重,无论如何也拿不起来。

他怔怔地在黑色天幕下站立了几分钟,忽然想到,应该要打电话通知家里其他人了。奶奶失踪了,对他们家来说,是一件大事。

这一看,一直看到下午四点多钟。其间奶奶多次进来叫他上阳台看热闹,他也懒得动弹——就他所知,林老太太所谓的热闹,无非是两只鸟儿打架、一群小孩淘气之类小套路,不值一看。林奶奶在房里进进出出,不时报告一些所见所闻,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并没有注意老人在说什么。

那点光看起来很近,跑起来才知道,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有相当的一段距离,中间还有一个很大的陡坡,那光来自陡坡之上。这番爬坡的经历十分痛苦,类似于梦中想要逃跑却又抬不起腿脚的滋味。挣扎努力了许久,一身泥水的三个人总算是靠近了那点光。

近在咫尺,才知道那是一栋房子,光是从房子里射出来的,房子黑乎乎的,黑暗中看来,十分高大,形状也十分奇特。三个人迟疑了半天,互相商量了一下,认为这栋房子来得十分古怪,但是相比雨中的黑暗,至少这房子算是个新的东西,新的东西也许会带来希望——当然,也许会带来更彻底的绝望——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朱跃军敲了敲门。

门是十分厚实的大木门,敲上去出闷响,可以想见,屋内的人大概听不见这么沉闷的声音。

门开了,门上的铰链出卡拉卡拉的声音,一线光从逐渐敞开的门内射出来,先是手臂那么粗,继而越来越宽,终于,整个亮堂的大厅展现在三个人面前。大厅里只有一张长餐桌,几把椅子倒在地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门是谁打开的?”朱跃军举步要进去之前,林檀拉住他问道。

这个问题让朱跃军停下了脚步,全身震了一震。

是啊,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那么是谁打开的门呢?

朱跃军感到鸡皮疙瘩从湿透的皮肤上再次冒了出来。

“别管那么多了,先进去再说,”古航从两人身后插了上来,先行进入屋内,“至少这里没有雨,而且有灯光。”

朱跃军和林檀也跟了进去。

林檀在走进门的瞬间,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房门——幸好,它并没有像电视里的鬼屋那样,自动将门关上。门依旧敞开着,门外是黑漆漆的世界。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房间,方方正正的空间,看起来空荡荡的,墙壁上有两扇门通往另外的房间。房内唯一的一张长桌上积满了灰尘,角落里到处都是蜘蛛网,一盏裸露着电线的白炽灯在风中晃荡着。地板上也满是灰尘,几个人走进去,淋漓的水淌下,留下了许多黑色的印迹。大家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在墙壁上现一些黑色的痕迹,仿佛是什么东西拖曳而过形成的痕迹,在某个墙角,林檀现了几个细小的巴掌印,同样是黑色的,但是五指分明,看起来是孩子的手印。他们都怀疑这种黑色来源于血液,只是谁也没说出来罢了。

古航试着推了推墙壁上的两扇门,门好像从另一面上了锁,推不开。

走了一圈后,大家感到疲倦非常,便从地上将椅子扶起来,用手随便在上面擦了擦,满手的灰尘,也顾不得了,便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接下来怎么办?”古航望着朱跃军问。

朱跃军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他习惯性地想要抽烟,掏了半天,只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包被水化烂了的烟来。古航也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掏出了手机,试了试,已经被水泡得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