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几个丫鬟在后头叽叽喳喳小声讨论个没完。

知道当然是知道,可这同他送她步摇有何关系?

至少大夫人和沈如彤这儿是不愿意出声,司夫人摆明是来斗气的,无论此刻怎么说,只怕都会被她揪住话头。

几个丫鬟齐齐福身谢赏。

沈霓裳不可置否,只道了句:“换做夫人,会连女儿的名字都记不起么?”

这个男子早已看出自己别有用心,但……依然肯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如何看得出她喜不喜欢自个儿,沈霓裳淡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为何要出手救我,也看不出她心里想如何。不过,总归是她帮了我,日后用心回报就是。”

“先生此处似乎略有变化?”她道。

之前她就早有疑问,单就她看出来的司夫人就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这样的女人会真心喜欢上沈重山这样的男人?

沈霓裳笑看二人,垂眸略思索了片刻,走到场中,将毽子轻轻一抛,用右脚踝内侧接住,这一回却没变花样儿,落下,又用右脚踝接住,如此反复七下才高抛变幻花样,前后左右各踢了一轮,又回到最基础的踢法,用左脚脚踝接了七次,再高起,前后左右各踢一次,再用右脚挽了个花儿,然后又回到右脚踝,踢了数次复高起,依旧是前后左右一轮,最后用左脚挽了个花儿,收住!

妙红是里面踢得最好的,她扬起脑袋大声问:“夫人可不能有了小姐就不疼咱们,小姐赢了有赏,奴婢也要赏!”

她心里清楚,张少寒无论哪方面都该是上上之选,原先大夫人不看好,是因为大夫人心里也看得明白,张少寒未必会愿意这门婚事。

沈霓裳开口唱了……

何况,她们真的不算熟,至少……还没熟到“可以比胸”这样的地步。

司夫人故意只提那最后一句,却把前面那句有意忽略掉。

她同几个丫鬟原本在院子里踢毽子,司夫人爱热闹,也不拘着她们。后来,妙真进来同司夫人说了几句,司夫人便叫她进去伺候着梳妆换了衣裳。

沈霓裳回得随意:“跟我娘学的。”

沈如彤张大了嘴,嘴型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堂前众人,无论主仆,面上皆或明显或隐晦的浮起一抹了然讥色。

她跟着进去,目无斜视,步履从容。

可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全然不知。

“长生,这是怎么了?”扈嬷嬷蓦地惊慌出声,用手上上下下在他身上摸着:“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嬷嬷,嬷嬷替你想法子。孔祥呢,怎没守着你?是不是穆家那帮臭小子,孔祥这小子,我非骂他不可,太后可是交代他不能离你左右——”

毕竟是穆家家事,再者这穆小少爷也着实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长处。生在这样的人家,又是独子,无功就是最大的过错。

商子路手舞足蹈比划个不停,状似疯魔一般。

“玉春。”沈霓裳出声,眼中不赞同的看她一眼。旁人会以为玉春是在打趣,可她却看得出,若这商子路再说拿银子,她一准儿收下。

但显然,这个世界所说的香楠,就是指的奇楠。

玉春胆子大了些,觑着她的脸色:“小姐每回见过容先生,瞧着心情都极好。”

待选好书,付账时掌柜报出数目,玉春有些瞠目结舌,朝沈霓裳看去,沈霓裳神色平静,玉春只好肉痛的掏出两百两银票,再将得回几百个大钱忍着心疼收好。

这一刻,她感觉到一种被看透的,居高临下的窘迫。

穆清有些黯然。

那头的张少东家此时扫了一眼门口的位置,转首同老掌柜说了句什么,老掌柜闻言点头,将伙计招了过来。

眼下天气渐凉,茶楼中客人不多。

难道是担心张少爷结亲之心不真,是个贪色之徒?

沈如彤没想到沈霓裳连一句话也不接,眼底掠过一抹不满:“霓裳,怎么不说话?可觉着我说错了。”

须臾过后,沈霓裳淡然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眼下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做鬼时,她碰见过一回两人相处,当时沈秋莲就挑得沈如彤扇了一个漂亮丫鬟的耳刮子,那时她就看出了端倪。

沈如彤等久了,很是不爽快:“做什么呢?这么半天?”

沈如彤坐在正房中锦凳上,手里的锦帕扯变了形,她很是不爽的耷拉着一张脸。

上辈子是,这辈子就更是了。

沈霓裳确实是头痛头晕,但也不到说不了话的地步。

“小姐,”玉春赶忙上前搀扶,低声问:“小姐,你的伤如何?可还疼?”

她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看着晃动的门帘,沈霓裳低声笑了笑。

王夫人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二十五六的花信年华,眉眼温柔,十分可亲。

而司夫人,是最得沈重山宠的一个,府里的女人里也就她敢同大夫人对着干。在沈府里的名声是出了名的跋扈骄横。

大夫人爱惜羽毛,原本倒算是个好人选,但她想了想,终还是划掉了。

窗外传来呼呼风声,夜风穿过院子,打了旋儿,将院子里那株孤零零的紫荆树最后的几片叶子扯落。

真是天真啊!

深秋十月初的天,虽不算寒冷,但也微有冷意。

她没有再痛哭,只是坐在床边无声流泪。

李霓裳飘在半空。

而对于女人,七七向来认为情商比智商更重要。

心神震动。

我不年轻,写作年龄有限,我给自己预计的是十年。

“霓裳会尽心孝顺夫人,尽力为夫人排忧解难。”她顿住:“只要不违反霓裳做人的准则,霓裳愿意为夫人做一切事。”

“听起来倒是不错。”司夫人半真半假的“哦”了一声,下一刻,挑眉而笑:“可是我不觉着自个儿有何忧有何难啊?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在咒我?”

沈霓裳想过司夫人绝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但她也没想到她会不好说话到这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