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人难做啊。”司夫人懒洋洋叹息,转身莲步轻摆朝门口行去,还不忘提醒大夫人:“我难得得了个可心人儿,夫人可别忘了备礼才是……”

沈霓裳听出对方的戏谑并无恶意,也不窘迫,遂大大方方的莞尔一笑,道:“不及先生远矣。”

她就不信,这沈霓裳还真敢!

“还不坐下,我几时纵得你这般没规没矩了?”见沈如彤悻悻落座,她才复看向沈霓裳:“这些年我虽没教过你,但我到底是你的嫡母。有些规矩就是不当说,你也该知晓才是。方才你所说的,我就当没听见。你不懂事,我不怪。我并非那等小肚鸡肠的主母,这些年,我虽未厚待你,可也并非苛待于你。至于彤儿,我就她这一个亲生女儿,说不偏爱三分,谁也不会信。她性子天真,可并不是个坏的。我不知是否有人同你说了些什么,可即便是你娘今日在,也不能道这门亲事委屈了你。你好好想想吧。”

一直到了大夫人的院子,她才道了句:“霓裳小姐先等着,奴婢进去通禀。”

扈嬷嬷想了想道:“这也是有的。这人心哪,有些人是会变的。这先呢,要看她原先为何会喜欢你,看看是不是你自个儿的错才让人家不喜欢了。”

这是一个他没有能力解开的死结。

不多时,扈嬷嬷捧着一个托盘进来:“长生,过来吃面。”

“是不是觉着奇怪?同样的剑法,为何你会输,我却能赢?”沈霓裳收回树枝,淡淡看着他道:“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剑谱上道这一招用十分力,你便用足十分力?剑谱上说这一招直刺喉中,你便不会去刺耳下?须知,进攻有虚实之分,但实者可为虚,虚者可化实,你若每一招都用足九分十分力,那就变无可变。而所有的招式,目的都是为了打败对手——既然如此,为何要恪守陈规?同样一招,换一个角度,手高三分或是低三分,对于不同的对手,效果便大不相同。即便对于同一个对手,同样的一招,也可变招。他以为你依旧原路攻来,你若出其不意,说不定便能收到奇效。招式一道,不可墨守成规。墨守成规,多半死路一条。听明白了么?”

那娃娃脸男子接过,往上抛了抛,便扛着剑大步流星的走了。

沉香易被污染,故而愈是上好的沉香便愈是忌讳用手直接触摸,但知道这条规矩的人并不多。见得沈霓裳的举动和神情,男子清俊的眼中泛起赞许笑意:“姑娘的手洁净,可取出观看。”

沈霓裳不解。

穆清这才倏地醒神过来,刹那般如针刺般缩回手,连退数步。

沈霓裳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心中却不为所动。

想到此处,他心口隐隐发痛。

“小姐的意思是,他就是穆将军的少爷?”玉春惊讶。

听得沈霓裳这样说,玉春也不疑有他,脑袋朝外张望:“小姐,到了。大叔,停车——”

“司夫人凭何会指点我们?”见玉春确实替她着急,沈霓裳唇边漾起笑意,难得几分真切温和:“坐吧,急也急不来。”

说沈如彤对她不算极讨厌,她信,毕竟她这样的身份跟沈如彤判若云泥,八竿子也打不着。

“错——”沈霓裳笑了:“这世上或许有绝对的坏人,但绝对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或许也有做好事的时候,好人也会有变坏人的时候。人不能绝对的坏,也不能绝对的好。所以呢,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有做好事的时候。”

这府里,在马氏跟前她还敢发发小脾性,但在沈重山跟前,她却是不敢的。

沈霓裳回来的时候连伤口都没包扎,应该是不愿意让人知晓受伤的事儿才对。

替长公主掖好被子,同扈嬷嬷交代了声,他才离去。

一个身形高大国字脸的赭色圆领袍服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出来,身侧半步跟着一个脸型端正,身着暗枣色交领锦袍的青年男子。

“真的真的,”玉春激动地把两张银票依次摊开:“一张五百两,一张两百两——小姐,咱们这是发大财了!”

她出来,唯一个念头就是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害沈霓裳撞伤了,非骂死他不可!

同样的一天,在上一个十月初四早上,也是这个时候,原先的沈霓裳也出了门,而去的——也是鸣蝉街!

“你见过鬼人?”沈霓裳问。

又打骂了会儿,沈平南大约是累了,这才停了手,喝问:“臭奴才,还敢不敢再勾引我爹?”

“先别急,”沈霓裳温言而笑:“先把银子给我,我有用处。给我五两便是,剩下的,你办事也当用,就不用给我了。”

可她的出路并非摆弄一个玉春就能改变。

也许,这还是那颗星球。

可大少奶奶也不是吃素的。

手中银锭触感清晰之极,盯着玉春扭着屁股离开的背影,那一刻,她面上平静心中却惊得无以复加……沈霓裳明明死了,怎么,怎么会——

她跟着回了沈府。

此刻有武者暗叹气,小将军到底是年轻气盛,东都国虽是小国,可既能得刀王之誉,也定非浪得虚名之辈,徒手上擂,此举太过拿大!

七七向往爱情,渴望爱情,也相信世上有真正的爱情。

那是生生的割肉。

以前总是想。

可能还是性格问题吧。

于光:31岁,将军府管事,原名于正信,白若环之表弟。

(明日五更,元旦前后也会尽量加更,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好运常在~~今天的更新稍晚奉上~)

妙真抿唇笑着,转身走向内室。

妙真很快端了盏茶过来,沈霓裳才接过,一阵甜腻腻的浓腥味儿便扑鼻而来!

再低头一看,盏中不仅有雪白的奶液,而且还有许多黏糊糊的碎渣样的东西,能辨别出来的只有果脯,其他的就看不出原物是何了。

她前世一最不爱甜食,二有乳糖不耐,故而从不喝牛奶,更别说这样腥味十足还加了诸多作料的羊奶……一看就觉得……好反胃!

“怎不喝?别不识货,这可是好东西。”司夫人看着她抬了抬眉毛,“旁人想喝也没这福气,这可是独门秘方。”

司夫人笑意盎然。

可这笑意中分明带了一抹戏谑意味。

沈霓裳看着,瞬间明白过来。

一定是早前司夫人饮那盏蜂蜜茶时,她没注意显露了痕迹,让这个聪明的女人看出了她讨厌甜腻之味。

可是,这是什么样的恶趣味啊……就因为自己在她喝蜂蜜茶的时候皱了下眉头,她就非要让自己喝这比蜂蜜茶还恶心的东西?

低头看看手中黏糊糊甜腻腻的羊奶混合物,又抬眼朝司夫人看去,沈霓裳实在无语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