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上方的天空似乎特别亮,甚至隐隐有些说笑声,鼓乐声远远传来,我只是静静看着,听着,想象里面爱新觉罗家族盛大而热闹的家宴,不由得丝丝孤独缠上了心头。

日子忙起来就会过得飞快,元旦大清早,就听小绯咋咋唬唬的在外面喊,“姑姑,过年了,咱把十三阿哥写的联子贴起来吧。”我躺在床上,听见这喊声,恍然间犹如隔世。心里突然一个机灵,利索起身穿衣漱口,整了整头便冲出门口。只见小绯站在院子当中,高兴地拿着对联冲着我笑,身穿件喜庆的桃红小褂,衬着地上灰白青石地更显得娇俏可爱。我冲她恣意一笑,深吸口气,吐出,猛然觉得胸中浊气一扫而空。是呵,过年了,新年就要来了,新的生活还不会来嘛?

正说着,胤禵带着屋外的凉意就进来了,喊着,‘今儿下学晚了,没把我急死。’我下了塌子,帮着小绯把披风卸了,塞给他一杯暖茶,笑着问,‘给德妃娘娘请安没?’十四大剌剌的坐在桌边,‘请了请了,额娘还要留我吃茶,我一急,就说拉了东西在上书房就跑过来了。’十四说得眉飞色舞,我和小绯在旁忍不住的笑。

听厨子们说,府里的内院更美,亭台楼阁,飞檐曲桥,只可惜是主子内眷住的地方,旁人不得进。可是我就进去过,只进过一次,果真很美,但最美的却是你阿,璎珞。

我不知道十杖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死亡离自己究竟是近还是远。脑子里一片的白,隐约只觉得被架起来,拖着,放下。接着背上,臀上传来一阵阵让人疯狂的痛,还伴着挥舞板子的呼呼声,跟身体接触时清亮的击打声。汗从头里流下遮住了眼睛,我不想叫,也哭不出来,只是攥紧拳头,咬紧牙,眼睛痴狂的盯着青石板地的某一点,直到指甲刺破了皮肉,直到嘴里尝到血腥,直到板子停住,直到眼看着一口鲜血喷出,直到眼前的世界变成黑色。

太子疯了,太子疯了,他居然敢隐瞒病情,拖延时间。这是,这是想要康熙死在准葛儿啊。我双脚不停的来回走,脑子里这个念头疯狂的转着。虽然曾在书上读过子弑父夺王位,但活生生的现实就在身边上演着,还是着实让人心惊。我生生止住步子,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这獒有何珍贵之处啊?’九阿哥有些了然,接着问。这一问正中徐三求下怀,开始给三位阿哥喋喋讲起这獒是如何凶猛,如何忠诚。十阿哥听着有些不信,蹲下来问我,‘就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能跟狼斗?’我看了他一看,轻轻的说,‘成年后的獒能到爷腰那么高,斗几只狼怕是还小瞧了它。’十阿哥不禁一惊。我拍拍手,起身对徐三求说,‘你这个养法,这獒怕是过不了三天了。’徐三求马上回头对八阿哥说,‘奴才当时是买了三只,那两只已经在路上毙了。’他转过头有些哀求的看我,‘还望姑娘指点一二啊。’一听已经死了两只,我更是心疼,恨恨的对徐三求说,‘拿纸笔来!’

喜眉笑眼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恩,自己的手艺也是大有进展啊。虽然只是最简单的针法,但也已经有些模样了。唯一不满意的是她们帮我画的绣样,复杂不好完工,激不起我的成就感。这次的绣样是我亲自绘的,简单又有意义,机器猫小叮当。

四福晋蓦的打破尴尬,命令伺候的丫头们添酒,大家也忙做着笑容附和。

十四上前接了笔,三人谢恩起身。我笑盈盈的看着他们,福了福身子请了安,又转身冲十四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说到,‘璎珞给寿星爷请安了。’说完却并不起身,歪着脑袋巧笑倩兮的看着胤禵。十四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我一眼,嗔怪道,‘还要我求你平身吗?’起身,我满意地点点头,小孩子就是好哄。十三看着我们逗闹也跟着笑,看着我眼里却是含着深意,抬眼再看看胤禛,更是猜不透的眼神。我看在眼里,心里后悔,这场鸿门宴八成是吃不下什么东西了,早知道就先在车上啃个馒头垫垫底。

我一下子哑然,不知道康熙是什么意思。上次我收拾书房的时候,没留神康熙进来,被他听到了我口里哼的。我打小学学这歌起就很喜欢,之后几乎每当自己不高兴的时候就唱,一直觉得这歌,曲好,词好,挺能鼓舞自己。

回屋坐在床边,打开璎珞娘给的布包,里面安静的放着一封信和一个头钗。钗是普通的银钗,没有烦琐的花纹,周身被磨光滑平整,不见一点锈斑。我对着镜子把头钗戴上,尤自看了好一会儿,拿着信出了屋。

康熙哦了一声,犹自喝茶,却什么也没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十四眼珠转了转,突然开口,‘皇阿玛,璎珞那丫头平时还挺伶俐,儿子的功课有大半都是问的她。’胤禵一脸的逗乐,‘就是那天不知怎么了,就那么直楞的掉湖里去了,儿子知道以后还笑了她半天。’

蹲在东花园的雪地里,我拿铲子一下一下的刨着,鼻尖微微渗出些汗来,心里却是有些开心。在飘着雪的花圃,有个小美人在拿着铲子刨坑。呵呵,变态的浪漫。

听着他在头顶幽幽的说着,声音像玉般温润。我的心突然跳得厉害,身子被拢在他的怀里,鼻子里全是他衣服上干净好闻的味道,渐渐有些醺醉。半晌,谁也没说话。

该来的还是逃不掉啊。伺候的宫女无声无息的的退出,关上了门。偌大的屋里只有自鸣钟走动的擦擦声。

盯着火上的锅子,里面炖的是主子们吃的燕窝粥,我的任务就是保持温度。恩,挺香,不禁想着,以前倒是常吃拌了椰汁,杏露的燕窝,但把燕窝煮在粥里还没尝过,回去了一定要弄来尝尝。正自己琢磨的高兴,突然被人推了一下。‘璎珞,愣什么,快把燕窝粥给德妃娘娘端过去。’秦全接着说,‘刚才月华来端,在门口被热水烫了,再叫人也来不及了,你帮她端过去。’我点点头,利索的开始分盅,问道:‘几盅阿?’‘说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在。’我听到这儿,心里不由得一惊,想起了那双冒着冷气的眼睛。手却也不停,端好了走到门口,跟着月华往宁寿宫冬暖阁走。

果然,厨房里影影绰绰有个身影在动,正站在食橱前头找着什么。我的心跳的利害,顺着墙边到案板前摸了把菜刀,掂了掂量,鼓了口气,喝到:是谁?!

抓住了。

皇上对我的回答似是满意,微微点点头,“能悟出这点就不错啊,朕这次有个差使给你。”我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悉心听着。“一会儿你就收拾停当,到四贝勒府等着,告诉四阿哥明日就出,”说着把方才手里的密折递给我,“把这个也送去。”我接过,折子有些烫手,烫得手不由得也有些抖。

康熙坐下,打量着我,“此外,朕还要你跟着去!”这个惊雷把我震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直愣的看着康熙,等待他的下文。

“知道怎么干好自己的差使吗?”

“请皇上示下。”

“九个字,用眼看,用耳听,用心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