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俊马上明白到,这儿兴许并不是完全的壁画里,而是玄女、瘟神所开辟的一个虚空世界!

“朝着光走,来找我。”那男声又说,“我设法送你离开这儿。”

莫高窟足有上千窟,不少画师成群,聚在各层走廊上,听阿泰弹巴尔巴特琴,音乐声悠扬飘散在风里。窟下九层楼前,则聚集了大量玉门军士兵。鸿俊这才发现莫高窟里居然有这么多人?!抵达时未见,此时居然都出来了。

“咚。”

紧接着,玄女一挥水袖,暴风雪平地卷起,吹飞了漫天雪粉。

鸿俊本以为阿泰会大喊一声“嗨咩猴比”,没料众人竟是静了一静。

鸿俊想起来了,城门处的卫兵说,陆许离开时穿着白色的斥候服,但他本来就有两身,这代表不了什么。

鸿俊眼里带着些许愧疚,抬头看李景珑,打从记事起,父母隔年搬家,便从未消停得一时,四岁离开华阴到洛阳,五岁再从洛阳到襄阳,六岁搬到山东,七岁搬来长安……

是他了!

“她一定是个很美的女孩。”莫日根答道。

“你要找的白鹿。”刘非答道,“应当就是九色鹿神。”

李景珑迟疑半晌,鬼王又道:“否则单凭你这柱子铁链,也拴不住我,最迟今夜,我必将脱困,到得那时,莫要怪我手下无情。”

“他们不会说话?”鸿俊回忆这一路上,似乎没见任何一只战死尸鬼说过话。

陆许一脸震惊,打量那淤泥,只是不逃,淤泥却不打算放过他,飞速碾过园。侍女闻声冲来,见那淤泥便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转身欲逃,却也被烂泥怪物卷了进去。

张颢沉默不语,李景珑说道:“你再看这三只妖怪。左侧那只皮肤完好,只是颜色枯焦,如干尸一般。中间这只损坏度较为严重,腹部有个穿洞,内脏都掉了不少出来。”

鸿俊便抓着她的手,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话,反正李景珑没来催,便陪她聊一会儿。听了才知道,原来哥舒翰的夫人曾经也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十四岁上一见哥舒翰身披甲胄的英武模样,便为之倾心,跟随他直到现在。其间辗转征战,行军随伍,始终没有半句埋怨。

鸿俊扒了莫日根衣裤,让他赤条条地躺着,莫日根闭着双眼,小声道:“冷……”

“给我追!”哥舒翰穿戴全副甲胄,带着一大队兵,怒吼道,“竟敢毁我城门?!李景珑呢?!都给我绑回大牢里去!”

尸鬼前赴后继,直朝他身上扑,莫日根顿时被按倒在地,更多尸鬼密密麻麻涌来,堆成山峦一般,倏然间苍狼再次一声狂吼,拔地而起,掀飞了那尸鬼堆成的小山。

李景珑:“你能?!”

李景珑长吁一口气,只听远处窸窸窣窣,敌人仿佛全部撤离了,两人对视一眼。李景珑说:“在梦里听见你喊我,没想到睁开眼还真是……没事吧?”

鸿俊表示没问题,李景珑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一同赶路。

“河西节度副使,从前萧嵩麾下。”李景珑随口道,“你舅舅说不定正在哥舒翰的河西军。”

“其三:朝廷对此事如何说?”

鸿俊还没算过命,这真的有用吗?他对未来半点也不好奇,但想想还是凑个热闹。

他上身的王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露出赤|裸半身,现出白皙赤|裸的肌肤与充满力量的肌肉。

“祖父始终嫌我画得太实了。”裘永思说,“这种画多半没人要。”

鸿俊点了点头,答道:“从小时候,重明就教过我药理。”

那天听李龟年唱过,他便学了这一首,此刻少年郎声音低声唱来,虽无乐声,却依旧有着温婉而抚慰人心的意味。

“你……你姓孔?”杨玉环疑惑道,“孔宣是你什么人?”

杨玉环躺在观星台中央,昏迷不醒,七尾妖狐低下头,狐口发出阵阵白光,笼罩了杨玉环全身。

“血雨的缘故。”裘永思答道。

“别废话了!”众人异口同声大喊道。

阿泰将鲤鱼妖带到九曲桥的桥底下,鲤鱼妖抬起头,瞥见桥底的曲折法阵。

鸿俊示意别担心,运起法力,远处的飞刀轻轻震动,并沿着血池的岸边缓慢地滑过来。

“那么你得去问狄仁杰。”这一刻,她的表情充满了恶毒,“是他先对妖族下手,将他们赶尽杀绝的!”

鸿俊沿着河道进行第三次搜索,同样一无所获。

鸿俊“嗯”了声,眼皮沉重,倦意袭来,便没听见李景珑后头说的什么,李景珑倒是十分意外,怎么说睡就睡?伸手摇了摇鸿俊,叫了他一声,不问应答,只得作罢。

“他们让我来陪你。”鸿俊坚持道。

裘永思笑了起来,答道:“被家里孩子偷出去花了罢。”

李景珑吃着案上的葡萄,答道:“听曲子,看跳舞,赏钱,完了晚上回驱魔司睡去。”

余下三人便就此离开,李景珑睡得迷迷糊糊,不住搓脸,片刻后里头通传,让他与鸿俊一同进去。

李景珑再踹一门,高力士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李景珑!”

李景珑只得上前帮他扯开点,说:“我倒是忘了领子。”

当夜月黑风高,裘永思与阿泰、莫日根无声无息,潜入了国子监中。

国子监门口人来人往,下月初五就是会试之日,全国各地举子云集此地,足有六千人众,考期临近,为免泄题、代考等,出入国子监者一律搜身,不得携带外头的书,且都需要持国子监通行牌证。

他双膝跪在地上,抱着鸿俊肩膀,鸿俊抓着他的衣衽,把头埋在他的手臂里,长长吁了口气。

鸿俊不知“萨珊王朝”是个什么鬼,但听到亲人去世时,想到自己,仍忍不住拍了拍阿泰的肩膀,以示安慰。

莫日根与阿泰齐齐住手,随着裘永思那大笔一挥,整个广场上赫然变成了一幅山水画,顷刻间所有的鳌鱼都化作了游动的墨痕,唰拉拉地飞了出去。天地间一片敞亮,沿着裘永思身前荡起涟漪,不住扩散。大明宫中漆柱、宫墙、甚至周遭山峦,尽数化作了水墨画!

鸿俊与裘永思一脸懵懂,裘永思感觉到那细微震动,说:“方才下头……似乎震了一震。”

李景珑看了裘永思一眼,点了点头,让鸿俊抱着狮子猫,跟自己离开。

话音落,三人散开,沿着三个方位分头包抄而去。狐狸最是狡猾,何况成妖之身,李景珑只怕若有顾忌,说不得又被逃了,还得损失鸿俊一把飞刀,当即下了若有必要,便不留情的命令。

“给我吃的!”飞獒陡然露出利齿。

鸿俊从来没喝过酒,今天第一次喝,只把酒当水喝,莫日根与阿泰还以为鸿俊酒量好,由着他豪饮,一斤骊山烧春,鸿俊喝掉半斤,此刻后劲一上来,脑子迷迷糊糊,竟有点撑不住,也朝旁边一倒,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