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从正门逃离现场,从窗户跃下,刚好被值班的民警撞见,不得已一枪射中来者的眉心。想容以为他只是误杀了人,劝他自,杨剑狡辩说不愿孩子一出生就有一个坐牢的父亲。从此带着四个月身孕的想容开始了他凶险的逃亡生涯。

十一

尽管并肩战斗的红卫兵愿意照顾年幼的杨剑,可他并不领情,他憎恨这群激奋的叔叔,他认为是这群疯狂的叔叔阿姨害死了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外公。动荡的年代在他幼小的心灵植下了仇恨的种子,伴着岁月在他心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点燃的枯枝热烈地跳跃着火光,四溅的火星仿如新年的鞭炮在空中沉闷地炸响。阿毛涨红了小脸在一旁烘烤湿透的衣衫,腾起的水汽将他温暖地包裹,恍如羽化成仙的童子。

别为难孩子,阿毛还小!你快走,他肯定会带警察来。我不碍事,他们应当不会见死不救。

阿毛,快跑!

村童并不答话,跑进屋唤母亲出来。虽是村妇,却不土气,粗布粗衫,洗了几水的衬衫褪了色,依旧温润素净。母亲挽了围裙擦了擦手,牵着孩子跨出门槛。瞅一眼杨剑夫妇,知是城里来的,上前搀了花想容往正屋走。

风干的汗衫让本来倦怠的杨剑恢复了猎人的敏锐。他加大了扶花想容的力度,二人会心一笑。远处的青山并不高峻,布谷的鸣叫高远清澈,山间稀疏点缀着几处人家,缭缭炊烟平息了两颗本来惊恐的心。杨剑从田间摘了些野草莓给花想容,自己跑到玉米地折了一根玉米杆嚼起来,渗出汁液的嘴角,弯成一个久违的笑容。

警察与耀祖赶到时,杨剑没有丝毫反抗,双手举高跪在地上,目光涣散没有焦点,好似虔诚无比的祭祀仪式。耀祖冲上前高举右手结实地抽在杨剑的脸上,杨剑木然,无辜而冷漠地看着耀祖。哀莫大于心死,那种绝望哀怨的眼神让人无法与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联系在一起,人穿上极不称身的华袍会产生极大的反差。杨剑此刻就是。

阿毛在哪里?你把阿毛怎样了?

耀祖抓住杨剑的肩膀急切地摇撼。

在十几把枪口的注视下,杨剑被绳子五花大绑,他朝洞口努怒嘴。就头也不回地被武警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