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东夫一进楼道就感觉着头皮一阵阵炸,心里涌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大家都屏声敛气,谁也不说话,默默地攀登着楼梯,外面雷声雨声大作,冀东夫看见,闪电不断刺破楼道的窗户,映出了前面一群攒动的人影。爬到六楼,大家都大喘着气,纷纷叫着累死了。冀东夫看见,在长长的昏暗的楼道尽头,有一盏柱形的霓虹灯映出了“靓美影楼”的字样,冀东夫感觉着,六楼的楼道里更是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之气。

一进摄影室,冀东夫看见,一个魁梧的男人正在迎候着大家。

“这是我们家老郑,郑不阿,他负责给大伙照相,他的技术,请大伙放心,他受过专门的训练。”童靓美向大家介绍自己的丈夫。

“这是冀主任。”

郑不阿向冀东夫主动伸出手,他留着平头,剑眉虎目,目光深邃有力,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冀东夫和郑不阿对视了一下,感觉他虽然微笑着,但脸上依然透出了一种掩饰不住的威严,他并不多说话,他的握手坚定有力。

童靓美介绍完了,和大家说了声再见,转身下了楼。

女同事们忙着化妆,有的男同事稍事整理,就坐在椅子上了。郑不阿忙着给相机调角度,一个男服务员打开了灯光,不知在什么地方摁了一下电钮,一个红色的背景布从上方徐徐落下。给两个人拍照后,赵一光就坐在了椅子上,在背景灯光的映照下,他的秃脑袋显得很亮。

一个女同事突然叫了一声:“郑老板,把灯关了吧,给我们赵所长照相,不用灯光。”

一屋子的人都大笑了起来,就连非常严肃的郑不阿都忍不住牵动了一下嘴角。

赵一光并不恼,依然正襟危坐,等候着郑不阿摁下快门。

一个女同事又说话了。“赵所长,您别那么严肃,这不是执行公务,我们大伙都给你喊茄子,你也来个一脸灿烂。预备,茄子!”

话音刚落,郑不阿就摁下了快门,谁也没有想到,恰好此时,屋里所有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屋内一片黑暗。人们不约而同地惊叫了一声。冀东夫猛地看到,椅子上赵一光黑乎乎的身影,竟然出现了一幅陌生的、非常恐怖的灰白面孔,但一闪而逝,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便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冀东夫心想,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所以,当时,他并没有在意此事。

黑暗中,冀东夫听郑不阿非常镇定地说:“大家先别动,可能是用电负荷了,掉闸了,小刘,你去看看。”

人们吁了口气。

“老赵,都是你闹的,你那个大灯泡太费电了,连闸都掉了。”

黑暗中,又是一片笑声。赵一光并不反击,却出奇地沉默,冀东夫感觉有些奇怪,刚想和赵一光说话,屋里的灯又突然亮起来,冀东夫看见椅子上的赵一光露出一幅惊恐的样子,脑门上布满了汗珠。

冀东夫跑过去,掏出手绢给赵一光抹汗。“老所长,停个电,您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没事,没事。”赵一光从冀东夫手上接过手绢,自己又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冀东夫感觉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赵一光调整了一下坐姿,又一次做好了照相的准备,无论同事们在一旁怎么喊茄子,他始终笑不出来,非但笑不出来,他的脸上透着惊恐不安的表情。

赵一光照完了相,急急忙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外面还下雨吗?”说着,便到处找窗户。

“您别找了,我这原来是个大仓库,里边暗室有一窗户,还让我给封死了。”郑不阿一边安排下一位照相,一边对赵一光说。

冀东夫说:“外面肯定还下着呢,我听见还打雷呢,您先下楼歇会儿,等雨停了再走。”

赵一光没有说话,逃也似的冲出了摄影室。冀东夫追出来送他。赵一光看见冀东夫送他,又折回来,凑近冀东夫说道:

“小冀,这地方邪性……我看见……”赵一光欲言又止,仍然是一脸的惊恐不安。“算啦,回来再说吧,我有急事,我得走啦!”

“您有雨衣吗?”

“包里带着呢。”赵一光说完,好像被鬼追着似的,慌里慌张地下了楼。

谁也没有想到,后来就出了一件非常蹊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