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在都人民医院。安安暂时没事。”萧言缄回了条信短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纪叔,我跟你说件事。刚才在公司,有人代纪安收了一个包裹,件地址是:四川省丰都鬼城黄泉路444号,里面装着一大一小两只死老鼠。所以我怀疑是您平时得罪了谁,那人弄不到你,找安安下手。”萧言缄有点后悔不该把纪安介绍出去,谁知道那天游艇上有没有纪鹏的仇人,纪家人把纪安藏起来,不是没有道理的事。

萧言缄睁开眼,仰起头,看了纪安一眼,抬起手,在纪安的脸上摸了摸,微微浮了浮嘴角,“你真是个让人暖心的宝。”她的头挪了挪,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才说,“很多年前,我曾经喜欢过苏彤,但是仅仅是喜欢。苏彤的心里一直有苏贝儿,我曾经试图取代,可是苏彤告诉我,她爱苏贝儿已经成了一种像呼吸一样的习惯。后来,我们的关系就只是好朋友或好姐妹。苏彤很照顾我,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天生让人想亲近和放松的气质,有时候遇到难题或者是心情不好,我们两人常互相陪着,一坐一整天,什么话都不说,就静静地各自坐着呆。爷爷刚过世的那两年,是我人生里最灰暗的时期,也幸好有苏彤的陪伴和指点,我才能熬过来。患难之交的情谊总是记得最深,那情份,能铭记一辈子。阿生、阿君、杨扬、苏彤,还有梦霓都是那时候走过来的。”

萧言缄“碰”地一声把书盖在桌子上,回过头,用眼神杀向纪安。

“我把她训毛了,她造反,我刚准备镇压你就……”纪安突然打住,跟着白眼一翻,叫道,“妈,我说你怎么这么八卦啊,人家两口子房里的事你也来问。”说完,很不满意地“碰”地一声把门关上,完了还埋怨句:这个三八的李婆婆!

纪安醒了,睁开眼,看到萧言缄在她的怀里哭,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扶住萧言缄,“言言。”她解开安全带,把萧言缄抱住,问,“怎么了?”

萧言缄皱了皱眉头,然后笑着迎过去,拉着纪安,很熟络地跟艇上的人打招呼,然后就被艇上的男男女女包围了。纪安最先还跟在萧言缄的身边,没两下就被人挤到角落里去。纪安坐在角落里看到被男男女女包围着、玩得如鱼得水的萧言缄,直直地愣,半天没有转过弯来。萧言缄闹了会儿,一扭头,现旁边的人不见了,喊,“你们把我带来的小美女给我挤哪去了?”赶紧起身去找到纪安,把她带到身边。

纪安先把萧言缄鄙视了一番,说萧言缄走特权通道,然后挥着胳膊大叫,以后她也要去贿赂罗八公,好天天溜班提前回到家里切好水果等着老婆回来装女体盛,气得萧言缄当场把纪安压在车上猛掐。

萧言缄默不作声,的确,这笔生意相当于是纪安送给汪雅佳赚的。

汪雅佳重重地叹了口气,站起来,把外套还给纪安,“谢谢你今天陪我。”她看向纪安,突然嘲讽地一笑,心酸的笑中透着苦涩。她把她表哥的未婚妻的女朋友拉出来陪她!“你很庆幸我表哥是gAy吧?”如果不是,她表哥娶的就会是萧言缄。

“呃?”纪安怔了,“言言,我……”她觉得很汗,她果然又做了不该做的事。

纪安很快把饭弄好,端到餐桌上。她一看时间,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她叫来萧言缄替萧言缄盛上饭,把围裙解了,坐在桌子边,说,“快到上班时间了,我得去公司了。”

汪雅佳又说,“不过,我还是得谢谢安安姐,真的,特感谢你,从你身上,我学到了很多。”她追李明俊追到萧言缄的公司去,做梦都没有想到,居然被纪安忽悠了。她被忽悠后,还不能说纪安的不是,人家是正经八百地带她工作,“尽心尽力”地教她。什么叫祸从口出?什么叫整人的最高境界?什么叫不显山不露水?纪安让她在仓库顶着高温干苦力活,让她和工人挤大食堂,带着她去外面转了好几天,脚都跑起了水泡。要不是后来听说纪安和萧言缄结婚的事情,她还真把纪安当成好人感激。纪安让她感触很深,也让她从此不敢目中无人。可她实在没办法把纪安和萧言缄联想到一块儿,她们两个成为恋人比她表哥是gAy还让人觉得离谱。有时候她总在猜会不会是萧言缄受不了她表哥是gAy的打击跑去找个女人结婚来报复?但她跟萧言缄互看不顺眼十几年,平时没少较劲,对萧言缄的作风了如指掌,知道这女人从来不会做这种损己不利人的事情。

萧言缄把手搭在纪安的手上,让纪安挽她起来,她瞅着纪安,整个人都没了脾气。最后拧了纪安的鼻子一下,转过身朝卧室走去,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乖乖地脱光了到床上躺好等着用身体赎罪。”

萧言缄气不过,扬起粉拳打在纪安的肩膀上,“都瘀了,你还说不疼!你就不能顾惜点自己?”拳头落下去,却比挠痒还轻。

杨扬跑到门外,追到萧言缄的身边,若无其事地说,“我跟小孩子开玩笑呢。”她跺了跺脚,小脚趾头抵在地上磨了磨,心想,这个纪安可真狠,把她的小脚趾踩到痛到麻木了。

杨扬耸肩,双手一摊,“不觉得。”她做这姿势时,表情特严肃。

萧言缄拉着纪安在门边换了鞋子,进去到边上坐下。她轻声说,“中间那个短头的女人就是杨扬,她是跆拳道黑带四段高手。”

“安姐……”孙忠国忙笑着讨饶。

萧言缄从浴室里出来,就见到纪安窝在椅子上,面对落地窗看着外面的夜景。一瞬间,萧言缄有一种时光倒流、回到一年前的错觉。但很快,她的心被什么揪着,生疼的难受。一年前的纪安,飘缈清冷,带着一种不沾世俗、尘埃的淡泊。一年后的纪安,气质沉淀了下来,让人能够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她的存在,却在身上多了丝沉凝的气息。昏黄的灯光下,那背影依然瘦弱,流露出的气息是她感觉得到,却看不透、说不明的东西。

萧言缄走到纪安的身边,蹲下身子,刚想抚上纪安的脸,纪安就回过头,“洗好了?”她说着就要起身。萧言缄眨了眨眼睛,视线落在纪安的脸上,摇了摇头,问,“安安,我们是夫妻吗?”

纪安笑了笑,说,“当然是。”她伸出手,把萧言缄拉上自己的腿上坐着,“有话说?”

萧言缄的背靠在纪安的身上,低声说,“现读不懂你,但是又想要读懂你。”纪安就像是一本古老的书,刚翻开,觉得简单,可是读下去,才现这本书背后的故事,她还没有看明白。

“傻瓜!这个世界上谁能真正完全读懂谁?有时候人连自己都无法全部读明白,何况是他人。”纪安轻笑,手环上萧言缄的腰,一点点往上,“女王陛下,你这是在自寻烦恼!”

萧言缄握住纪安的手,问,“那我可以问你现在烦什么吧?”

“都烦,又都不烦。”纪安说,“若说起来,件件都是事,若退一步,又样样都不是事。”她把脸贴在萧言缄的背上,闻着沐浴露的馨香,缓了缓,说,“或许世间的父母都这样,不管子女长多大,在他们的眼里永远是孩子,永远替他们遮风挡雨。”

萧言缄默然,她想跟纪安说,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如此。

“言言。”纪安突然喊了声。

“嗯。”萧言缄应了声。纪安有话跟她说的时候,会叫她言言,跟她贫的时候,就喊她女王陛下。

“以后正式的应酬场合能带上我吗?”纪安颦眉想了下,“就算是以助理的身份也行。”

萧言缄愣了下,起身,再转身,弯下身子,与纪安平视,抚上她的脸,“安安。”她摇头,轻轻吐出一个字,“不。”一个“不”字虽轻,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安安,那不是你的世界。”

纪安的眼眸一黯,身子微微向后扬了扬,贴在椅背上,她咬了咬嘴唇,浮起一抹笑,摇摇头,便不再作声。

萧言缄想了想,怕纪安没有懂她的意思,于是想说明白。

纪安站起身,打断了萧言缄刚想说的话,她抬起头,看向窗外,眼眸有些幽远,“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怕我适应不了那些复杂和纷繁。”她抬起手,食指在窗户上勾画,说,“言言,我能感觉得到你的用心和感情。”指尖勾画着凤凰花的模样,轻声说,“你和李大人一样,想我茁壮成长,又怕我受到伤害。你们允许我成长,但这成长的范围必须是在你们的控制范围里,在你们的保护圈里。”她眨了眨眼睛,眼眶里浮出泪水,“我就像是那被放入婴儿车的婴儿,我能在车子里学走路,但一却直被车子保护着不跌倒,一直依赖车子走。”她缓了下,勾出凤凰花的最后一笔,泪水从眼眶里滚下,“你们能看到我的世界,可是,你们的世界对我来说,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言言,我想成为你的港湾,成为你的依靠,但我只看到自己的软弱和无力。”

萧言缄静静地看着纪安的背影,心里划过一丝疼意。“安安,你的梦想是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对纪安的呵护,会和李大人一样,成为纪安心灵的拘束。一年前,她认识纪安的时候,纪安没有一点上进心,懵懵懂懂地活在世界的自己里混日子。那时的她想要纪安努力、上进。一年后,当她想要让纪安维持那片单纯的赤子之心的时候,纪安却展翅欲飞。

她的梦想是什么?纪安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她仍旧摇头,一如一年前。“只是不想活在象牙塔里。”纪安转过身,看向萧言缄。“我想站在你的身边,而不是在你们的保护下。”

萧言缄点头,“你说过,你要养我。”她又说,“今天妈的事情让你害怕,你不想再依靠纪家、李大人和我,你想凭自己的能力照顾我们。我们的强势,让你感觉到压力,所以你很努力地进步,想要过我们。”她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放飞是为了你自己,安安,我愿意放手,并且说服妈放手让你随意高飞。可是,如果你是为了我们强迫自己去成长,安安,你就是把自己往棘荆里撞,然后让我们为鲜血淋淋的你而疼。”她现,她和纪安都不是一年前的模样。爱太深,互相影响,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她努力地把纪安朝最初的方向还原,而纪安,努力地想追上她。是爱太深,她们都开始在爱中迷失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