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夫人被她的高声吓了一跳!举手要打,二姐立刻缩到里面,挡着脸张嘴准备尖叫求饶。段夫人见她又要大声叫嚷,连忙放下手捂住她的嘴道:“小祖宗!这不是在家!我不打你,你别嚷了!”

吴二姐想着有些难过。

段夫人眼眶红了,委屈道:“那、那是我陪嫁的……”

二姐叹了口气,靠着吴夫人说:“爹知道心疼人了,娘你的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这次他半年没离家,候着媳妇生下孩子,刚落地的孩子五斤四两重,是个男孩。王大贵不会起名字,天虎的名字是他爹拿着一块巴掌大的腊肉求人取的。这孩子生下来五斤多重,王大贵就五斤五斤的叫,慢慢的就叫成小五了。

转眼到了吴夫人的院子,敬泰这才想起来吴夫人又有身孕的事还没说,悄悄拉着二姐小声告诉她:“娘有件喜事,一会儿见了她你就知道了。”

到了要回门的这一天,刚过三更段浩方就悄悄爬起来了,出去叫了人套车,这边对张妈妈说:“要是来不及吃东西,就带着,免得二姐路上饥渴。”

梳过头换过衣裳,吴夫人又想起来,叫冯妈妈:“老爷早就过去了,说今天外面还有摆席,你过准备的怎么样了?”

张妈妈答应一声,就听外面开门,红花端水进来,张妈妈去接,两人这个说都起来了?那个说起来了,今天早上准备的什么吃食?

扯着段夫人坐到身旁,拉过她的手按在胸口说:“我心口闷,你给我揉揉。”

那粗婆子可没她那个胆子去压小杨姨奶|奶的肚子,软手软脚的使不上劲。马婆子顾不上管,蹲在小杨姨奶|奶的两腿之间看,只见混着流下来的半血半黄看不出来是尿还是羊水,还是太少,一会流一会没有,这可怎么办?

马婆子提着东西扬扬下巴,段家婆子赶紧领着她往段家大爷那个空院子去。

段浩方没个主心骨似的段老爷说什么都只点头连声答应:“我听爹的!”

段浩方僵了会儿才干涩的又问:“……只有那个丫头的话?还有别人知道没”

头一回的下马威,他可做的真是不错啊。唬住了一屋子的人,也唬住了她。还以为他真要在昨天晚上圆房呢。

见二姐一哆嗦,被身后的婆子小小推了把才慢腾腾的从床尾往炕上爬,这炕是照着吴家的尺寸重新烧的,倒比一般屋子里的炕大,段浩方见二姐瘦伶伶慢吞吞的爬上来,在一个离他最远的角落掀起被子角缩进去,更觉好笑。

段浩方知道不管是这屋子里的丫头还是屋外吴家的婆子,都跟防贼似的防着他。他要让她们明白,吴家的姑娘已经嫁给他了!已经是他段浩方的人了!是他房里的炕上的人,他要怎么样都是他们夫妻间的事,不需要别人来指手划脚!

过了火盆上了台阶进了屋子,从吴二姐跨进门槛的那一刻,原本闹哄哄的屋子里突然静得鸦雀无声。只有二姐的脚步声嚓嚓嚓的响着。

七斤把东西抬进抬出,米妹手脚利落的整理,见青萝和张妈妈进来立刻都迎过来。张妈妈看了下她们的活,点头道:“再紧着点,花轿进门后且有得忙呢。姑娘一进来就要能住,不能到时候还是乱糟糟的。”

一个婆子挟着丫头赶紧跑出去,另几个婆子连声哄她,一边道打!狠狠的打!一边又给她拍背抚胸顺气道姨奶|奶消消气,消消气。

段浩方只觉得手心像被鸡毛搔了痒,那几只小指头鱼儿般逃走。不由得放声大笑!打马来到队伍前,高声道:“绕城三圈!”

段浩方惯会做人,在南方作生意时也养出了一张厚脸皮,哪怕眼前是敬齐他也给足了面子。先塞过去一份大份的银子红包,又是亲家兄弟又是大舅哥的叫着。敬齐让他捧得脸红,笑得开心,迎着他进吴家屯直奔吴家院。

段夫人让她哄得心花怒放,特地使人送她出去,又说让人去灶下拿两块肉包了一起送她。

吴二姐笑笑,她这番哭到底是为谁?为杜梅?还是为自己?

红花一边说二姐喝了粥吃了包子馒头,一边跟着吴夫人进了里屋。

胡妈妈捂着嘴笑,吕妈妈此时才抬一抬眼,笑着说:“夫人小瞧人呢!那丫头值什么?毛都没长齐,婆子倒不是夸口,只是段二爷屋子里还真没什么能干人。”

吕妈妈见好就收,连忙又是好姐姐又是多谢的一通说。兰花放下心,在段夫人后门边叫人来开门,那婆子一见兰花倒唬了一跳,再一见跟在兰花身旁的吕妈妈脸色都变了,拧着兰花的耳朵提到一旁低声骂道:“小蹄子要死呢!这么快就扒上高枝了?”

她打着这样的主意,等了这几个月,好容易见有人理她了,当然要把架子作足!

瞧自己的指甲玩。爷俩个趁着段夫人不在都做不少事,段老爷把段夫人屋子里一间大屋两间小屋都给腾了出来,墙重新一隔,段夫人的院子小了一半。原来还想再多瞒几天的,这会儿就突然露了馅。

小杨姨奶奶想着日后的好日子,对那个吴家妾说日后只管跟着她过,只要她不挡她的路,懂事又听话,她自然会让她有好日子过!一时又悄悄跟她打听那吴家姑娘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年纪还小?模样长得怎么样?人可伶俐?可那个吴家妾一问三不知,三

段浩方只管低头听教训。

吴大姐早打定主意,她是压不住这位新夫人,好歹还有聂老爷在那边站着。可要往高了论,她正经婆婆是那块牌位上的聂夫人!可不是这个不知哪里来的下贱东西!那些婆子指点着她,大面上过得去就行,可吴大姐只要认准了谁是真正的应该敬重的婆婆,就是那个新夫人能说出个天来,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才是吴大姐应该敬重的婆母,而不是那块牌位上的死人!

吴老爷放下一半的心。这边聂五少的爹也出场了,虽然五少是小儿子,虽然亲娘已经不在了,虽然家中小娇妻已经又生了个儿子,可聂老爷不是傻子,早早的下贴子请吴老爷吃饭,又体贴的送东西给大姐,又借着请客的时候让吴老爷看了给新人准备的院子,最后连自己的继妻都叫出来让吴老爷见见。

二姐进了吴夫人的屋子,就见吴夫人呆呆怔怔的望着窗外,她略一思量,把小敬贤往地上一放,指着吴夫人说:“去,喊娘。”

到聂家前,吴大小姐的脚不能着地。到了聂家再拜一遍堂这才算真正礼成。

吴老爷连拉带拽要将他往院子里领,那癞痢头上前挡住说:“吴老爷,不是咱不给你面子。这人既是你的朋友,咱也不说二话,这是他欠的债,你看怎么说?”

吴老爷站在一旁笑,推着段老爷玩了几把后,不用他再跟着,段老爷开局时跑得比谁都快,开票时比谁都豪气!

段老太太虽是这么说,可是一晃眼大半年过去了,小杨姨奶奶眼瞧着越来越显怀,段浩方还没回来的影子。段老太太要风风光光的抱重孙子,就不肯让小杨姨奶奶肚子里的孩子落地还没个身份。

小敬贤尖叫欢笑,又躲又闹,一家人乐了半晌,一上午剪好的红纸都废了。丫头婆子守在屋外,听着里屋的笑闹声也都掩着嘴笑起来。

敬泰趴炕头装死,吴二小姐又是掐又是拧,敬泰只当背上趴了只小泼猫在磨爪子,号了两声抓着她的手说:“姐,你的手不疼啊?”

冯大这时加了句:“他这么多妾,儿子该有好几个了吧?”

段夫人稳稳坐下后才扬脸笑问道:“老太太唤媳妇来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