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爷漫不经心的说:“不就是那副放在蒙着红绸子的盒子里的。”

吴二姐想起晚上来的大夫,之前吴夫人怀孩子吃不下东西,谁知吴老爷悄没声的把大夫都请来了,大夫开了两副开胃的药后说这个还是能不吃就不吃的好,最好还是食补。

天虎十岁时,王大贵的媳妇又有了,村里人都说这不知道是谁的种。王大贵的媳妇一发现自己有了孩子,家也不敢回就躲到村里一个老婆子的家里去。王大贵回家看了看儿子,放下带回来的半袋面去把媳妇拽回来,他知道媳妇想打掉这个孩子。虽然媳妇在外面偷人给他戴绿帽子,可他王大贵也不是什么善人,反正他就认一条,这是他的媳妇,从他媳妇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他的种。

姐弟两个开始聊起别的闲事,二姐问敬泰最近办的事怎么样,有没有为难的地方,敬泰就问二姐在那边吃不吃得惯,住得如何。

张妈妈叹气:“二姐过得这样好,夫人总该能放下心了。”

吴夫人叹气:“是这个道理。”

吴二姐吃不准他是真是假,不过也不敢拿自己去试,见他趿拉着鞋过来,连忙扬声叫:“张妈妈!我们起来了,送水进来吧!”

段夫人委屈巴巴的瞅着他,段老爷叹气,老夫老妻,段夫人虽然有些小心眼,可对他也真是没话说。又生了两个儿子,房中的人她也不拘着他,段老爷到了这把年纪,就想一家人好好的安生的过完这辈子,对段夫人倒比年轻时更宽容些。

她抓了个婆子过来大声吼:“压她的肚子!一松一紧的压!”

既然马婆子说要包,就是盘子里没东西,也要包出东西来。段家婆子回到灶下,挨个掀开锅盖看,指着笼里的馒头案板上的剩肉囫囵个包成几个大包后拿绳捆结实了提回去,往马婆子面前一放,段家婆子陪笑道:“妈妈过去瞧瞧人吧?”

段老爷打定主意,对段浩方说:“这么着,这几天你就带着你媳妇先去南边那个院子里住着,横竖离吴家屯也近那么几里的,到时直接从那边回门也行。只说是带她出去散心,免得她新到一个地方害怕。”

绿帽子!他戴了顶绿帽子!

二姐从镜子里对他一笑,露着那么股子亲密味。虽然还有些僵硬,不过她已经渐渐摸准怎么跟段浩方相处了。昨天晚上过去后,她也大概明白段浩方想干什么了。

见二姐从屏风后出来,他掀开被子说:“上来吧。”

红花僵了下,要上前又觉得这会儿不是她这个当丫头的能说话的时候,可要就这么放任吧,姑娘还小,明年才能圆房啊!姑爷这是什么意思呢?

吴二姐倒觉得眼眶有点热,嗯了声。

她轻蔑的看着段家院子,一家人挤在这么个小院子里还总想着压吴家一头,单这房子只怕就没吴夫人一个人的院子大。

小杨姨奶|奶跟没瞧见丫头的惨样似的,仍不解气,指着丫头叫骂道:“拖下去打!打断这眼里没主子的混帐东西的腿!!”

刚才、刚才抓住她的手的人是他?

敬齐穿着身新衣裳,打扮得倒干净,身后跟着两个吴老爷跟前的管事。段浩方心里明白,这敬齐是个招牌,正经办事的是后面的两个管事。可他倒没给敬齐难堪,一见面就拱手道福,敬齐紧几步迎过来说:“快过去吧,都等着你呢!”

“我老婆子见夫人您这一回啊,明年都不用去庙里烧香了!”那梳头婆子一边收拾箱子一边奉承。

红花一转头,唬了一跳,连忙拿帕子过来给吴二姐擦泪:“姑娘别掉泪!不吉利!”

红花赶紧掀帘子,吴夫人边进屋边说:“可都起来了?吃过了没?吃了什么?”

吴夫人瞧着吕妈妈笑:“那可是个能干的,妈妈日后可别跟那丫头吵了嘴才好。”

兰花陪笑,领着吕妈妈直奔段夫人院子的后门,一边小声说:“妈妈莫恼,棉花跟荷花是被夫人叫去的。我也不敢……”

小杨姨奶奶何尝不是这样想?只是想趁机拿一拿架子,她不趁着肚子里有孩子的时候摆谱,若生下来不是个男孩,这谱再摆就没人看了!趁着现在让大家都知道她的厉害!就是这一次真不是男孩,也要让人不敢小瞧她!

穿入宁采臣笔趣阁

小杨姨奶奶在心里猜吴家姑娘的模样,只听说是从小在乡下大院里长大,一定是个粗蠢的笨丫头!听说年纪倒比段二爷小得多,想必是个还没长开的青瓜枣,一定不如她!她又想,要不是托着娘家有钱,段家未必就愿意聘回来!一时又想起她的没给她一点帮助的的娘家,居然连分田地银钱都没给她留下点,现在连个好人家都找不着!一时又觉得自己现在总算是熬出了头,不但托着段老太太的福有了人家,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说不定还能再上一步当个正室!就是吴家姑娘日后真进了门,她抱着孩子坐在这里,吴家姑娘只怕也要看她的脸!

段老爷说:“明个我跟你一起去吴家提亲,然后再去告诉老太太一声,这亲事要紧着办了。”接着,段老爷没好气的提了小杨姨奶奶的事,恨铁不成钢的骂他道:“你说你就缺那个女人不成?这满屋子里多少女人你哪个用不得?偏就要跟她?”

大姐端坐一旁看着新夫人给她的正经婆婆磕头,腹中得意。别以为当个继室就想在她面前拿正经婆婆的款!也不瞧瞧自己个有几两重!一个继室算什么东西?她可是明媒正娶的元配嫡妻!

大姐让吴老爷哄得从来没这么好过,几天身子就缓过来了。聂家五少这几日一天来好几趟,明着是来拜望吴老爷,可带的礼却都是给大姐的。虽然两人不能见面,有那聂家管事把东西流水样往小院子里抬,又听说大姐是水土不服,怕她吃不惯东西,竟把家里准备好的厨子送过来,厨子一来,手艺一显,竟然是家乡口味。吴老爷奇怪,以为是吴夫人提前预备的,叫来厨子一问,原来是聂五少早两年就挑好的人才,就放在他们日后的新房的小厨房里,就是给大姐预备的人。

冯妈妈进来一说,吴二姐擦干净脸上的泪抱起敬贤就往吴夫人屋里去。张妈妈一路跟上,连声吩咐小丫头先到前边院子门前守着,不能让外人此时撞进来看到吴二姐。

吴夫人强撑着脸上带笑,两只眼睛里泪花只打转笑得比哭更苦。

段老爷浊泪满腮,刚才站在吴家大门恍惚中好像熬了百年,如今见到吴老爷才仿佛脚踏实地,抓住吴老爷的手就闷声嚎啕起来。

段老爷的眼花了,脑袋也懵了!这银子真是太好赚了!

段浩方过年时将要到家前接到了段夫人的信,生生又拖足了半个月,差点没赶上开宗祠祭祖。只留了一天不到又跑回南方去了,只拜见了爹娘,小杨姨奶奶望穿秋水也没见着一片衣角,她跑到段老太太跟前掉了两滴泪被教训男人当以正事为重,她们女人就是要好好在家守着,小杨姨奶奶就不敢再多吭声。

吴二小姐虽然苦着脸又叫又躲,可是吴老爷握着小敬贤的手贴过来时,她却扬着脸迎过去,连做几年鬼脸逗得小敬贤哈哈大笑。然后一把将吴老爷怀里的小敬贤夺过来,狠狠亲着他的脸蛋说:“坏孩子!坏孩子!”

大姐掩着嘴趴在炕桌上笑,二小姐虎着脸说:“你有多少钱撑得住你这样花?”

冯大不再吭声,只管支着耳朵细听,旁边人见他不再犯傻也正好没人打岔。说起段二跟两屋子女人夜里怎么在炕上翻,越说越热闹。

段夫人心中打突,面上却笑,温言对小杨姨奶奶说:“老太太说的是正经,你万不要跟自家人客气。”边说边轻轻拍拍她的肩,拍得小杨姨奶奶脸刷得就吓白了。

吴二小姐愣了。荷花,她亲爹的第一个孩子,庶出的姐姐,比她更早进段家门,进段浩方屋子的人。

不过刚见到吴夫人时,她还以为自己一定不会被挑中,她知道自己瞧起来不得夫人们的喜欢。谁知吴夫人真把她留下了,刚开始还以为吴夫人会把她送给吴老爷,很是准备了一阵,可吴夫人把她买下来后扔到灶下足有几年不来理会,后来才慢慢让人过来教她,她才知道吴夫人买下她的真正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