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未喃喃:“斐少爷对小姐的那些好,看着不像是假的。”

此后种种,便如早先所见莺哥的那些梦境。容垣问她可知晓什么是君王之**,她回答他君王大**,**在天下,雨**均撒,泽被苍生。他却不能认同,想那怎能算是**,只不过是君王天生该对百姓尽的职责罢了。那些只懂得所谓大**的君主,他同他们不一样。高处不胜寒,他看到她,便想到应该要有人同他做伴,那个位置三个人太拥挤,一个人太孤单,他只想要唯一的那个人,那个人脆弱又坚强,隐忍又莽撞,曾经是个杀手,误打误撞嫁给了他。他知道她想离开,千方百计将她留下来,除了自由,她想要的什么他都能给。他也知道,她心上结了层厚厚的冰壳,即便给她自由,她也不能快乐,那些严酷纠结的过往,让她连该怎样真心地哭出来笑出来都不晓得。这个人,他想要好好地珍惜她。她应该快乐无忧,像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姑娘,让他放在手心里,拢起手指**心翼翼对待。

为了容浔,莺哥将自己的心**变得这么**,但因是为了容浔才杀人,她的心**永远到不了一个好杀手应该有的那么**。

他端起酒杯慢悠悠道:“他们此行是办公差,吃住路费都是公**掏银子,正是午饭时间,那必然是来这**全镇最贵的酒楼,你见过哪个出来办公差还**公**省银子的?”

清平华胥调,能不能让每个人追回旧日的思念,不再悲伤?

很多事我都不明白,以我此时水平,贸然和她解释只是鼓励她自毁。一只为还债而生的魅,她不需要太清醒,可也不能太糊涂,即便本不该以献祭的姿态为偿还而活,先暂且这么以为也好,至少给我时间把这些事搞清楚。

我一边思考着这些严肃的问题一边往院外走,想着要回去画幅鱼骨图来全面分析下,完全忘记身边还跟着慕言。一不留意撞到他身上,我揉揉额头,他抄着手居高临下冷冷打量我:“不是说等公仪薰醒过来我们才能出来吗?”

我愣了愣,顿时想起半个时辰前是怎么骗他的,铁的事实面前,任何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这个时候除了以不变应万变没别的办法了。

我镇定道:“你听错了。”

他挑了挑眉:“哦’”

我点点头道:“嗯,你肯定听错了。”

他不动声色笑了笑:“连耍赖都学会了,很好。”

我挺起胸膛,凛然无畏道:“说我耍赖,那你拿出证据来啊。”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好看的玉雕娃娃,乍看有点像我,云淡风轻道:“昨日得了块好玉料,雕了这个本来打算送你的。”

我默默地把挺起的胸膛缩下去,抱住他胳膊:“我再也不和你耍赖了,都是我不好,我真是太坏了。”承认完错误立刻伸手去抢那个玉雕娃娃。

他手一抬,轻飘飘躲过,似笑非笑遒:“求我啊。”

我飞快道:“求你!”看他没有反应,握住他的袖子:“求求你!”

他愣了半响,一边扶着踮起脚抱住他袖子的我站好,一边把娃娃放进我摊开的掌心里:“……你要不要这么没骨气?”

我认真观看手心里的玉雕娃娃,发现果然长得很像我,心里很开心,听清楚他的话,想了想,“那就有骨气一点吧,那你今天晚上不要睡床了,睡地上吧。”

“……”

我觉得我本质上应该是个贩梦的,这职业一听就很神秘高雅,但最近办的事没一件同贩梦有关系,所作所为只是朝仵作或细作无限靠近。

几日前巧遇君玮,他觉得长此以往总有一天我会发展成个百晓生,开一座堂口专门做帮人探案的生意,还站在文学家的高度高屋建瓴地为这座堂口取了名字,叫做拂尔摩丝情报堂什么的,认为这很时髦地含有一点羽族风采,又不失华族风范,是一个一旦用了就会红遍九州的好名字。

我想,将来怎么样着实很难说,关键是现在,我要怎样才能搞清楚公仪斐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让君玮去色诱是不成的,公仪斐好似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不,也许可以,要不然让他去色诱公仪斐的夫人?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如何同君玮提议才能让他不忍拒绝,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两句鬼斧神工的劝词,赶紧爬起来想要下床将它记在纸上。

慕言正半靠在床头看书,散了头发,身上仅着丝制中衣,一条腿微屈着挡住床沿。我风风火火地就要从他腿上爬过去,被他一把拎回床里,目光从书卷上抬起来:“这么坐立难安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我脸红了一会儿,假装很痛苦地咳了两声,病弱道:“没,没有……”但还是不死心地想下床。我着实是个没什么记性的人,此时不记下来,明早起床八成就忘光了。趁他好像没注意,一点一点往床尾挪。

他没有理我的小动作,抬手翻了一页书,突然道:“公仪薰的事,你是无论如何都要管了?”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想管?”

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你有什么我是不知道的?”

我撇撇嘴:“我小时候的事你就不知道。”

他合上书,屈腿撑着腮:“那你说给我听听。”

若是往常,我一定兴高采烈地自己就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了,可这次不一样。

看到公仪薰就像看到我自己,无法想象,若是没有胸中这颗鲛珠,即使我得以重生,也是凝聚成一只不知前尘的魅,再也记不得慕言就如同她不记得公仪斐……我跪坐着趴在慕言膝上,轻声道:“我想帮公仪薰,搞不好我是这世上唯一可以帮她的人了,你想,如果就连我也不愿帮她,要是有一天我需要谁来帮我,可世上唯一帮得上忙的那个人却不愿意,那可怎么办呢?”

灯火微漾,带得屏风上烛影摇晃不休,良久的沉默,我都觉得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他了,头顶却响起他沉稳嗓音:“既然如此,与其让你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不如我来告诉你。”

我惊讶抬头,正见他探身吹灭床头的竹灯,床前唯剩几握月光,他回身摊开薄被,将我拉进被子里盖好,差不多入睡的准备都做足了,才缓缓道:“公仪薰两年前凝聚成魅,是陈世子苏誉相助,这桩事,你大约知道。”

我枕着他手臂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问我:“你觉得苏誉为什么要帮她?”

我想了想:“听说公仪斐的母亲雍瑾公主是陈王的妹妹,公仪斐夫妻算来该是苏誉的表兄表嫂。”又想了想,“可这也说不通啊,帝王家又不比寻常人家,哪有什么简单的亲戚帮衬。”

他表示赞同:“你说得对,帝王家没有什么简单的亲戚帮衬。苏誉肯帮公仪薰,是因在公仪家被毁的前几日收到她的信,信中附了公仪家世代相传的铸剑图,她以此为酬,请苏誉想办法助她凝聚成魅,硬求一个来世偿还公仪斐。公仪家的铸剑图价值连城.苏誉答应了这桩买卖,以一座城池的财富请来秘术士,用了五年时间使她成功凝聚,将她送到了公仪斐身边。”

一直困扰在眼前的迷雾似乎终于拨开了一点,可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我狐疑地瞟他一眼:“按理说这该是秘辛吧,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停了一会儿:“这件事,当年是我去办的。”看我没有搭话的意思,缓声道,“魅这种生物,凝聚成功很不容易,连请来的秘术土都没有十分的把握,所以这事一直瞒着公仪斐。本以为到时候将人送到他面前,对他是桩惊喜,没想到五年后这一日来临,他已不认得她。”

我吃惊道:“怎么会,不过五年,她的模样也没有变化。”

他似乎陷入某段沉思,许久才回过神来,低声道:“他喝了千日忘。”

我不太明白:“千日忘?”

他可能被我的无知打败,不得不耐心解释:“那是种用秘术炼成的奇药,喝了会忘记很多事。公仪斐喝下那药,把卿酒酒忘了。”

我一阵愣神,慕言已侧过身来。我还枕着他手臂,一下子变成躺进他怀里的姿势,心口紧紧贴住他胸膛,脸颊还埋进他肩臂。我往后退了退,被他捞回来,取笑道:“躲什么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