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和夜叉两人离开后,我略微提声道:“小梅…”小梅应声走了进来,福身道:“神君有何吩咐?”我微笑道:“我想问问你,这指挥所有几个院子?多少下人?”小梅道:“回神君,有两个院子,四周有护卫警戒,但内宅暂且只有婢子们四个下人。”我道:“你是主管?”小梅点头道:“是,神君。”我微笑道:“你知道教主夜间是在哪儿歇息吗?”小梅怔了一怔,霞生双颊低声道:“教主夜间是在另一个院子里歇息的,婢子们已身属神君,绝不敢乱说…”我笑道:“你们四人都是教中子弟?”她摇头道:“回神君,婢子四人都是打小从各地青楼买回来的,训练后专门服侍教中重要人物。”我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自在神君有双金瞳?”小梅点头道:“婢子从一统预言里听说过。”我笑道:“你想不想看看?”小梅一愣,突然跪下道:“求神君开恩,婢子们绝不敢多嘴!”我甚是讶异,想不到她如此聪明,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微笑道:“谁说我要对付你们了,刚才你为何说身属于我?”小梅微赧道:“教主吩咐咱们全心全意侍奉神君,婢子们此生再不作他想…”我笑道:“只是你这么想,还是你们四人的意思?”小梅微急道:“婢子四人从小便要好,大伙心思都一致,小婢把她们叫来神君一问便知!”我摆摆手道:“你们还这么年轻,难道一点也不后悔?”她突然脸红起来,垂头道:“小梅斗胆,小梅知道神君也还年轻…”我心中叫苦,口上却道:“你怎会如此想?我原来的样子你也见过…”她低声道:“小婢斗胆猜测,神君现在的相貌既然是假的,先前那模样也可能是假的,况且…”我道:“况且怎样?”她低声道:“况且神君的眼神、说话的口气都很年轻…”我苦笑道:“我只是不知道家里还有位既漂亮、又聪明的女孩,不然我会更加小心…”小梅神态娇羞,却忍不住得意微笑,我不由仔细打量,她十岁模样,削肩蜂腰、苗条玲珑,一袭水青绫子窄腰长裙,衬着亭亭玉立的身材,当真我见犹怜,容貌清纯秀丽,甚是惹人怜爱。此刻见我注目,不由略微害羞,霞生双靥,更添娇态。我心想这样的女子做婢女的确可惜,微微一笑道:“这些事是否只有你们四人知道?”小梅面色顿时一下苍白,扑通一声跪下,眼睛里泪珠滚动,悲伤求道:“神君明察,这些事只有婢子一人知道,求神君饶了婢子的三个妹子吧!”我见她如此有情义,也不由暗赞一声,把她扶了起来柔声道:“你不是说已经是我的人了吗,我怎会杀自己人,只要你乖乖的,我绝不会亏待了你…”小梅怯生生地应道:“是,神君,小婢一定乖乖的,也管好三个妹子。”我展颜笑道:“小梅,你可当真聪明,你们四个武功似乎都挺不错?”她应道:“婢子们入教后都练了八到十年的内功,算是黄衣弟子…”我微微颔道:“那你们练的是《黄衣籍》上的功夫?”小梅回道:“是,神君,小婢与小兰练的是探云手,小竹和小菊练的是飘云掌。”我点头道:“你对我一招,我试试你的功力…”小梅犹豫了一下,神色黯然,想来以为仍是逃不出厄运,我淡淡地望着她也不说破,她顿了一顿终于还是挥手拍来,却不怎么运劲,我举掌相迎,轻轻化去她的内力,微笑道:“你的功力已有相当基础,可有什么想练的武功吗?”小梅讶然道:“神君…”我盯着她笑道:“怎样?”她脸红道:“不怎样…”又觉不能和神君如此讲话,连忙道:“婢子失礼,神君请责罚!”我失笑道:“我这人最讨厌繁文缛节,也不怎么讲礼,你若能随便些更好…”她应道:“是,神君!”我笑道:“你还没答我呢!”小梅嗫嚅道:“神君明察,婢子身份低下,不能修习更高的武功…”我笑道:“现在怎同呢?神君身旁的人怎能只练黄衣弟子的武功?”小梅目光闪过一丝惊喜,粉脸红扑扑地道:“婢子但愿能修炼青色的千幻万化手…”洛阳分坛的魏丞曾告诉他练的是千幻万化掌,我好奇问道:“《青衣籍》上的武功都是叫千幻万化的吗?”小梅摇头道:“回神君,婢子不知道,只是传授婢子武功的师傅曾说,婢子已有了探云手的功底,若日后能积功升为青衣弟子,修习千幻万化手能事半功倍…”我心想这两样都是手上的功夫,说不定还有一脉相承的关系,笑道:“你有了千幻万化手就满足了吗?神君的贴身侍女用青衣武功似乎还是差了些…”小梅脸红道:“婢子有了千幻万化手就心满意足了,婢子的资质恐难以修炼更深的武功…”我摇头道:“你很聪明,资质也佳,只是机遇不大好,若是生于长老护法家中,如今恐怕也是个公主。”小梅垂轻轻道:“小梅谢神君夸奖!”我点点头道:“本来我听说有种大搜魂手,但那功夫太过狠毒,动不动就残人经脉,你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还是不要练,我会和教主说说,给你们几个找样好武功…”小梅福身道:“奴婢谢过神君!”我点头道:“你知道夜叉明王的住所吗?”小梅点头道:“婢子知道,神君有什么吩咐吗?”我道:“你带我去,先等一等…”我转身进后院给如雨说了一声,才又出来,与小梅往外走去。

我凑上去亲密笑道:“你又在谢我了,这回要相公怎么罚你呢?”

如雨走过来笑道:“什么玉箫呀?”

夜叉见到金铃的时候愣了一愣才施礼,我瞟了金铃一眼,她神色间充满了狂风暴雨后的舒适和恬静,眉梢眼角尽是掩饰不住的风情,艳光四射、光彩照人,难怪夜叉会讶异。金铃娇媚地瞟了我一眼,收摄心神,脸上又恢复以前玉洁冰清的模样,淡淡道:“明王久等了,咱们走吧!”

我笑道:“有什么不好了?我家宝贝儿最好了!”

月儿俏脸微红,娇憨地道:“不告诉你…”

“杜爷,洛阳城有人敢和您抢女人呢!”

车帘被掀起一角,那灰衣人见我挡住去路,跳下马车道:“阁下有何指教?”

师娘叹了口气道:“当然霸道,不然也不会反扑其主,若非机缘巧合,我也不敢将此功传你!”

师傅给我示范,我一招“黄龙贯日”,挺剑向他胸前刺去,师傅双手一张,满地雪花飞舞,顿时踪影全无,没有针对这样情况的后着,我有点明白了。

如雨无异承认了自己确是有《玄阴真经》,此言一出,柯天成目露精光,果然不再套近乎,同桌的一个劲装汉子却悄悄溜了出去。厅内还有其他帮会人物,也有些拳师、镖头以及正道中人,众人的谈话声都压了下来,嗡嗡一片。如雨吃了些菜,小饮了几杯,站起掷了一块银子在桌上,格格笑道:“今儿这酒不好喝,回家去了!”一面往外走去。

如雨慢悠悠的往南门走去,身后跟了数人。此时日落西山,若再不动手,待天色入黑,她逃脱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刚出城门,路边就跳出五个蒙面人拦住去路,其中两人持刀,一人握着把青钢剑,一个拿了把铁尺,最后一个倒提着根铁鞭。

如雨喜笑颜开的打量着这五人,笑道:“各位有何贵干?”

五人扇型般展开,居中提着铁鞭那人哼道:“柳媚娘,少废话,把东西交出来!”

如雨慢慢把玄珠剑拔了出来,哼道:“凭你们几个就想抢《玄阴真经》?未免太不自量力!”

那人不再多说,冷冷地道:“老三,要活的!”

那握剑之人招呼也不打,跃上来一剑向如雨肩上劈去,如雨向左跃开,他又收剑横斩,剑法极为普通。如雨左右闪躲,既不招架也不出剑,提鞭那人又道:“老大、老二,一起上!”

持刀那两人跃入战圈,我担心如雨有失,慢慢移到道旁,只是隐匿身形不被他们觉。那老大老二似乎经常一块对敌,彼此照应,武功也比老三要好些,刀风呼呼,很有威势。如雨展开身法,忽退忽进,偶尔挡上一剑,仍是游刃有余。

提鞭那人很是惊讶,皱眉道:“柳媚娘怎会有这么好的武功?”

那拿铁尺之人道:“郭爷,怎么办?”

提鞭那人看了一会,道:“一起上!”

两人一加了进去,如雨顿时压力剧增。五人围成一圈,把她困在中央,即使这五人没有练过合击之术,每回合也是五招齐攻,难免顾此失彼,况且那郭爷臂力很强,用的是三四十斤重的铁鞭,风声呼呼,刮上一下也极不好受。

如雨哼了一声,终于出手,“嗤”的一剑刺入使剑那人右肩,顺势一脚把他踢了出去。五人的圈子顿时有了空缺,她身形一转,刷刷两下,用刀那两人手臂上各被砍了一剑。

郭爷和拿铁尺之人大惊,把兵器舞得忽忽生风。如雨身形一矮,一剑刺入郭爷的大腿,然后乒乒乓乓的与那拿铁尺之人一阵交击,只听呼的一声,那人手中铁尺飞上半空,不住翻滚,如雨的剑尖点在他的喉咙,笑吟吟的问道:“要死还是要活?”

身后传来一声暴喝:“贱人休得猖狂!”一道黑影突然跃出,手中判官笔上下翻飞,不离如雨背上诸大要穴。如雨嘻嘻一笑,反手把剑挥出,一脚将身前那人踢成滚地葫芦。剑笔相交,身后那人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

如雨转身将剑法一一施展,这人武功比先那郭爷又要高出一筹,手上颇有法度,判官笔点、戳、刺、挥诸诀运用自如,眼光敏锐,招式老辣,也知如雨武功不凡,十招之中,倒有八招是取了守势。如雨乐得与他慢慢拆招,直将他逼得步步后退。

我听到远处隐隐传来衣袂带风声,出暗号,如雨回剑一撩,使判官笔那人脸上黑布已被挑去。如雨提气向我这边纵了过来,一面咯咯笑道:“柯大爷,咱们后会有期!”

我和如雨躲在一棵参天大树上,看着兴隆帮的人向远处搜去,其中有几人的武功颇有些道行。这时天色已黑了下来,他们竟准备了灯笼火把,一副不得手不罢休的模样。如雨挤到我怀里,凑在我耳边轻轻笑道:“爷,这样子真好玩!”

软玉温香抱满怀,阵阵暖气喷进耳心,我心中一荡,在她身上拧了一记,瞪眼道:“若我不弄那一下,你能这样好玩?”

如雨笑靥如花,贴上来轻声软语道:“好相公,是我错了,你别恼!”

我笑道:“给我亲上一口,我就不恼…”

她吃吃笑道:“你要亲人家,也不必找什么借口呀!”

我抬起她的下颌,爱怜的凝望着她,微笑着轻轻说道:“这一下咱们会记住一辈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如雨一下子脸红起来,望着我的大眼里有些羞涩,也有些心醉,酥胸微微起伏,仰起了秀美的脸庞。

我慢慢凑了上去,将她鲜红的樱桃小嘴含住了温柔地啜吸,一面抚摸她滚烫的面颊。如雨轻轻“嘤”了一声,星眸半闭,俏脸晕红,香舌微微伸了过来,沉醉的抱住了我。我细细的品尝,这一吻耗时颇长,待我放开后,她云鬓散乱,微微急促的呼吸,心情甚是激荡,不敢与我的眼神相触。

我再把她扮成男人,两人悄悄潜回城中客栈。月儿叫来酒菜,众人一面吃喝,一面讲述刚才的打斗情况。若不是几个丫头跟着,月儿绝不会愿意错过,此时听如雨说的热闹,不由撅起了小嘴。我连忙搂住她软语相慰,如雨也说:“月儿,下次若你不在场,我绝不出手,如何?”她这才甜甜的笑了起来,赖在我怀里不肯离开。

刚才动手的虽只有兴隆帮的人,但隐于一旁观看的却五花八门。一夜间如雨声名大噪,再不是只凭风流艳名。有人猜她是在“阴风老怪”仇独行那里学到武功,有人说她轻易击败“疤脸判”柯天成,用的便是《玄阴真经》上的绝世武功,否则以柳如雨原有的武功,怎会一夜间突飞猛进至此?

第二日咱们赶车出城,如雨和小梅各乘了一骑护在车旁。路上有不少人往车里窥探,希望从一车女人中找出柳如雨来,月儿敞开车窗任他们梭巡,出城二十里后就不再有人怀疑。

这一日咱们过西平、上蔡,晚间就在汝南安歇,一路上我给如雨详细指出了昨日两战的成败得失。柯天成、郭爷和那“兴隆四雄”虽只是小人物,但以后出手的人会越来越不好对付,必须不断总结改正。如雨诚心受教,这晚就在客栈小院里练剑。四个丫头蠢蠢欲动,心痒难耐,我便让她们结成剑阵与如雨过招,小院里顿时嬉笑热闹。夜里我与月儿如雨嬉戏过后,三人便联手打坐,只觉得如坐云端,其乐陶陶。

这一日咱们进了湖北境内,午后再赶了两个时辰便到了隋州。小竹近乡情怯,百感交集,一直垂着头不说话。咱们先在旅店投下,小梅给她收拾好衣物,我取出前几日买的一些金银饰和两张千两银票,笑道:“小竹,这是咱们给你的嫁妆,就算家里清贫,以后你也不用受苦。”

小竹再忍不住,泪水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掉了下来,跪下来抱着我的腿哭道:“公子爷,我不回家了,这辈子就算做牛做马、粉身碎骨,奴婢也不离开你…”

月儿笑吟吟的瞟了我一眼,如雨笑道:“好了好了,公子爷也不会硬赶你走,反正都到了这里,你就回去看看吧!”

我把她扶起来轻轻搂住,笑道:“你不走我当然欢喜,公子爷喜欢你的紧呢!”

月儿嘻嘻笑了出来,小竹固然是霞飞双颊,其他三个丫头也甚是羞赧。月儿笑道:“既然小竹以后都打算跟着公子,那这次回家就要好好布置一番了!”

第二日一大早,小竹坐上了小轿,我露出本来面目,和另外三个丫头骑马跟随,月儿和如雨两人就留在客栈。咱们依小竹的指点出城往东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六里村,按地址找去,果然是屋破家陋、家徒四壁。

一行人进村后已引起好大的轰动,许多村民跟在咱们身后看热闹。大伙热热闹闹的到了小竹家跟前,却只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闻声跑了出来,站在门前观看。四人下得马来,我扶出刻意打扮过的小竹。众人眼前一亮,有人叫道:“红丫头,你娘呢?有贵客来了!”

那小姑娘瞪大了眼打量咱们,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很是灵巧,说道:“我娘下地里去了!”

立即便有人替咱们去唤人,小竹逐一打量着周围的物事,神色凄然,默默垂泪,慢慢走到那小姑娘身前,问道:“你叫什么?”

那小姑娘道:“我叫小红。”

小竹又问道:“你娘是谁?”

小姑娘道:“我娘是高大娘,你是谁?”

小竹抹去眼泪,悲切地道:“我是你姐姐。”

那小丫头摇头道:“我没有姐姐。”

正说话时,田地里赶回来一个农妇,衣衫褴褛,白满鬓,虽然小女儿也才不过六七岁,但心力憔悴,容貌已很是苍老。她疑惑地打量着咱们,对我赔着小心道:“官人有何吩咐?”

小竹凝望着这个妇人,不由热泪湿襟,哽咽道:“妈,我是小霞啊…”

那妇人闻言一惊,连忙仔细打量,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悲伤地说道:“小霞,真是你吗?你怎么回来了!”

小竹终忍不住哭了出来,抱住了她娘,她被卖出时才七岁,如今已过了十年。三女好言劝慰,把两人扶入房里坐下。小梅洗净茶碗茶壶,见只有极劣的粗茶,不由为难。小竹抽泣道:“爷,贱妾家里…”

我摆了摆手,笑道:“小梅,快泡吧,我口渴了!”

小梅应了一声,茶泡好后,小竹与她娘细述离情,三个丫头便买鸡买肉,生火做饭。家中连碗筷都不够,又到村上买了来。我坐在一旁静静倾听,原来小竹的爹几年前已病故,家中只剩下两人。良久这两人才说完,小竹她娘偷眼打量着我,低声问小竹:“丫头,这位公子爷是…”

小竹的脸顿时一红,我微微一笑,起身拜了下去,道:“岳母大人在上,小婿楚破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