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博眸光一动,见面前的白玉玉佩上,雕刻着一丛栩栩如生的兰草,当中还开着几多零星小花,眉头一皱,便道:“是这个?”

只说慕容锦与李渤查看结束,二人一前一后便要出灵堂,慕容锦看了看明彩,欲言又止,又看了看明珠,终究什么也没说,便出了门。

暗处的唐明珠讥诮一笑,她才不傻,这当口倘若应了什么,还不是承认了是她在?她和明彩那么相像,倘若她不承认,唐明雅又岂能一口咬定便是她?

纸钱还未烧到一半的时候,唐柏林带着桑奇闯了进来,桑奇因在唐府长大,承蒙大江氏照顾,学业充军,莫不是她一手恩赐,如同再造父母般,可毕竟自己是奴籍,身份悬虚,不能近前,只能远远看了几眼,便跪在众人后面,黝黑的脸上一片隐忍的不舍。

染翠不情不愿的将钱付了,那人乐颠颠的接过,将那枚玉佩拱手放在染翠手里,笑道:“谢谢小姐,下次有人看上您的东西,我绝对不取!”

紧随而出的自然是一身白衣、冷然若仙的慕容锦,他方跨过门槛,便见阶下俏生生立着一道绯色身影,当下还以为看错了。

谢她还多着呢?

明彩冷冷一笑,当然!否则慕容博和唐明珠怎么会对上眼,而她那时压根不知情,贸然喜欢上了慕容博,所以才被这一对贱人利用,听到唐明雅语气里下意识的不满,故意道:“二姐,既然是嫡出女儿才能去,又没我们什么事,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李渤忙领了个是,明彩看了眼慕容锦,拉着唐明瑶福了福,一旁赵碧儿急道:“三爷、先别急,我和她还有事!”

听这声音下意识朝身旁看去,正对上慕容博漆黑如夜的眸子,明彩手心握了握,心内电闪雷鸣、惊涛骇浪,过往一幕幕的浓情蜜意顷刻堵在心里,成了最不愿想起和闹心的旧事,明彩只觉这张曾日日惦念的脸怎们突然变的这样恶心起来,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喉头一紧,便吐了出来……

可此时该怎么办?还有退的余地吗?

罢罢罢!

“段世子大人大量!那边刚腾出个包间,还请诸位移驾,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胖老板笑的和尊弥罗佛一样,让人不忍心拒绝,边说边对东首做了个请的姿势,慕容锦当先站起身朝外走去。

哎……

果然唐柏林颔了颔首,又道:“这件事情的始末,你是真的不应该啊……你从头到尾想想,可知道错在哪里了?”

当得了消息的姐妹二人再次进入唐明薇的闺房时,唐明薇早已差退了众人,只一人在厅内等着她们,见二人进来,忙笑着道“不想嫁人了,与自家妹妹说话也就难了。”

“姐姐……我……”小江氏面露难色,大江氏见此摇了摇头,“你操心好你自己,我自己的事我知道……你带着两姐儿去吧,我自个歇歇。”

想到这里,明彩便觉得前世的那个“梦”里自己也并非一路艰辛,起码没为这劳神的事担惊受怕过,如此感慨中,抵不过身体的疲乏沉沉睡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李府的下人们在廊下、厅内燃起了红烛,隐隐绰绰间,摇曳的烛光将近处的天幕染上了一层血色。

慕容锦回头就是一个扇柄向段临安敲去,段临安哈哈大笑,富态的身子如蛇般灵活的让了开去,却又招来一个螳螂腿,下半身还是被绊了一脚,险些栽倒,抬头见慕容锦唇角带笑,只是眉梢依旧孤冷道:“不说话,没人当你这个世子是哑巴!”说罢朝外走去,心里却想到段临安刚刚说的那句话,德妃将她那个跋扈的侄女尚给他,又为了什么?难道二皇子慕容方刚刚被立太子,皇后娘娘还未动手,德妃便先筹划着给老七慕容博拉拢派系了么?只是他慕容锦向来不理朝事,怎被德妃这只母老虎给盯上了?

明彩抬头,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穿着官吏服饰的大汉,酒气扑鼻、衣衫半解的堵在了路中间,胸前茂密的胸毛隐约有穿透衣服之势,当场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那大汉却仿佛看到了受惊的小雀般,搓着手亦步亦趋的迎上道:“怎么了小娘子,早见了你是送亲来的?可看上哪家官人了?不如跟着我屠某如何?”

伸手接过玉钗,唐明薇瞧着这精致的做工,又因这八个字的寓意,面上一红,心里虽说不上多么喜欢,面上还是欢欢喜喜的收了,,又想到了什么,笑道“难得你和三妹这次一心,就是怎没一起过来,早间她送了合欢袜和一枚花开五福的簪子,瞧着是一家号里出来的。”

“哈!姐姐和我所料差不多,想不是个丑八怪就是个残疾,否则这么大庄子,那么多钱怎放心让别人打理?还不是手脚不便?”

明彩见此,摇了摇头,怕这事是不会善了了,于是问伙计“这钗子还有没有一模一样的?”

一旁染翠也笑道“许是三小姐去岁落水转了性子,不再一个人在偏院打马练剑,倒是和二少爷一起,时常写些字了。”

说着坐下,指了指南边第一个位子。

罗香投来个感激的眼神,唐明瑶方醒悟的点点头,“四姐说的我照做便是,我们回吧,也不知我娘和老夫人都念叨些什么了。”

“妹妹习惯就好,改明儿让哥几个带你在京城转转,好歹你幼时在这里出生,可别生疏了。”

从前世被赐死的“噩梦”到悠然醒来,又重新开始一段人生,可不是好了百倍不止么?

皇后?

“哦,原来如此…那姐姐我们还是另寻一处摘桃叶吧。”

闻言,众人都朝他看去,李渤道:“本应府里来通知,但因着我的关系,我还是先来知会一声的好。”

“是谁?这么歹毒,害得多少人家妻离子散!”老夫人手中拐杖敲着地面嘟嘟作响。

李渤面上略有些尴尬,转而看向唐明珠道:“说来,还是要谢谢妹妹,那日的一箭!”

“怎么?怎么还和珠姐儿有关?”

见众人好奇,李渤方将前因后果道出。

原来那一日,李渤见对灵芝行凶的那人,没有胡须及喉结缩小,便起了疑,遂将他带回京兆府,着人将他身上搜寻了一遍,发现他随身竟然携带了一大份宫廷秘要娘子俏。

李渤当即料到事关体大,忙着人通知了贤王慕容锦,随后又安排大夫给那人仔细看着。

直到昨日那人才算稍稍清醒了些,只是因箭伤严重,依然迷迷糊糊,李渤差遣了几班人马轮流询问,终于从他口中获得消息。

此人名范黔,是前朝宫里的老宦官,前几年受了恩典被放出了宫,却因膝下无儿无女,被侄子抚养,因着前几年在宫里的关系,范黔给侄子买了地和铺子,谁知几年下来,竟然被侄子挥霍一空,那侄子也是个厚脸皮,知道范黔曾在御前当过差,便蛊惑他凭关系再去捞些银子。

范黔虽心中不愿,但想到老年还要靠这个侄子,便厚着脸皮去往户部,想再讨些银钱,本下面的文官都以通融,却被户部侍郎肖大人断然拒之门外,言之不能做国之蛀虫,宫里的老人出宫时的俸禄和遣散费均已结算清楚,不会再多给一分银两。

范黔将原话告诉了侄子,谁知他侄子随即将他赶出了门,言明没有银子就不会再养他。

范黔无奈,只好去往肖大人府邸,想私下求求他,看能否通融一二。

谁知到肖大人府上,因着肖大人还未归家,肖大人之妻听他来意,又听他已经去过户部,便对他破口大骂,让人用一根扫帚赶出了门。

范黔自知后路已断,侄子定然不会再让他归家,孑然一身、毫无所依之时,蓦然想起曾在一篇杂记里看过,倘若以九位女子魂魄,于佛前供养,可通过九九归一之法,重新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