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个男子见明彩脸上犹豫,忙道:“五百钱、五百钱如何?当我送给小姐了!”

谁知与守门的小厮沟通后,那小厮见没有名帖并不放人进去,染翠与那小厮正为了给不给进争的面红耳赤。

初夏的光线从斑驳的枝叶间撒下一地金黄,凉风幽幽,气候爽人。

“乞巧宴?”明彩闻言眸光一动,原来就是今年!她怎么就给忘了,可不就是唐明珠名声大噪的一年!也就是唐门并蒂金花名满京城的这年!说到“梦”里她这个唐门小金花,还是拜唐明珠在乞巧宴上一曲战台风而沾光,否则谁会认识她!

李渤身躯一震,恭敬道:“是、下官府中还有诸多琐事,便不再相陪,两位王爷见谅!”

“你瞧!你五妹根本不想走!不如留下吧!”赵碧儿站起身,婀娜一转,刚好堵住明彩的出路。

明彩置若罔闻,心中大惊,她曾想过无数次和慕容博的重逢,却并未想到会这么早,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为什么紫藤花还没开,她便提前遇到了慕容博?

前有慕容博、后有他慕容锦!

“几位爷,这小厮有眼不识泰山!请几位爷海涵!”胖老板指着耷拉着脑袋的小二,与几人告歉。

前世她不甘为陪衬,所以处处和她作对,一心在父亲母亲心里与她分个高低,最后小江氏确实宠她不错,可唐明珠那时已不屑于与她争执母爱,而最终她入宫,更是将多年经营拱手让人。

又听唐柏林道:“这些年你在你娘身边,并未与你姐姐一般学习管家执事的事情,对于这事实属无奈,如果你理解成偏颇我也毫无办法,毕竟我们公府门庭,这么多子女,又怎么能做到绝对的一碗水端平?”

这不是第一次被丫鬟认错,明彩只怔了怔,便跟着人潮涌进了长房早已布置妥帖的迎客厅。

大江氏点了点头,脸上一股疲惫之色,用手按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小江氏见此,挺着还未见怀的肚子上前道“姐姐累了,还是多休息休息,这几日大小姐婚事大定,您帮着大夫人也累的够呛。”

所谓的“娘子俏”,是老前朝研制出来的毒药,与鹤顶红作用相差无几,只是这位药的研制,是因为老前朝的先帝爷,为了陪葬的妃嫔以一个欣然的面容共赴逍遥九天而制,服用后,尸体面庞安详,呈侧卧微笑之态,并没有一般中毒的狰狞症状,只打开尸体嘴巴,才能发现喉咙处的青紫。

明彩回望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和姣好的面容,眉头一皱,侧过身不想理她,赵碧儿轻嗤一声,低声道:“我现在知道了,那天就是你!我分不开你们姊妹二人,却还记得你丫鬟的长相!咱们之间的事,可不会这么善了,你等着瞧吧!”

慕容锦嘴角抽了抽,是么?刚刚那软玉在怀,竟然还是个小姑娘?如此一想,雪白的面上难得红了红,还真是尴尬敲门,尴尬到家了。

正胡思乱想,迎面走近一道壮硕的身影,如墙一样就堵在了面前。

本是玩笑话,唐明薇却双手一握,低眉道“谢妹妹关心,又怎会嫌弃你,妹妹常去看我才好。”怕又牵扯出什么,见染翠抱着的托盘里摆着的海棠鸳鸯彩履,扬眉笑道“送我的么?这颜色和寓意可是深得我心,玉堂富贵、同心白首,谢谢妹妹如此贴心。”便让丫鬟接过托盘。

唐明瑶摇了摇头,叹道“说句实话,这人我爹也没见过,来往行事都是有专门的人联络,甚为神秘!”

谁知碧衣女子见她如此无视自己,心里更为上火,对身后丫鬟道“银枝,拿五十两,这钗子我要定了!”

“说和二哥练字没时间!”唐明瑶嘟着嘴道。

明彩被众人看着真是有苦难言,只好悄声道“你裙子没理好!我们等等长姐,人还没到!”

染翠在一旁早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旁二房长女唐明雅瞥了眼明彩,暗暗不屑,她几人同为庶出,现在还跟个商户之女套近乎,也不怕受其他人不喜,便朝一旁挪了挪。

“来看看我娘和……两个妹妹,听说你病了,可大好了?”

“不长眼睛的东西,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大呼小叫,是要拉下去杖毙吗!”

“可威远大将军不是武王的岳丈么?怎会受她波及?”

“怎么?虎子给我送的兰香坊的口脂,不是我托你买的吗?”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

“不是什么?”

“好好好……是我多虑了,只是今日二夫人突然遇害,嫌犯还未落网,万一……”许是见唐明珠脸上不愉的神色,桑奇忙掩住了话,伸手拉她道:“总之,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唐明珠下意识的避了避,桑奇伸出的手拉了个空,脸色有些尴尬。

此时二人因是停着说话,一切被明彩听了个正着,她正不解桑奇话里的意思,透过硕大的芭蕉叶,只见面朝暗处的唐明珠突然转身将桑奇抱住,头附在他的胸前,一改冷冰冰的腔调道:“瘦猴儿,不论如何,你说过,我有什么要求你都会帮我,这话还当真吗?”

少女的体香充盈在鼻息,重活一世的唐明珠只是转身拥抱的几个小动作,柔嫩的小手看似慌张的在桑奇胸前乱动了几下,已将未经世事的桑奇撩拨的气喘吁吁,“我……我答应你,只要为了你好,我都听你的。”

明彩捂住嘴巴,突然想起“梦”里桑奇为何突然与唐府脱离了关系,好像就是他在唐明珠十三岁之时,与唐柏林道出了他暗恋唐明珠的心事,那时桑奇已脱离奴籍,位列归德郎将,前途不可限量。

知悉此事的唐明珠却异常气愤,对桑奇劈头盖脸一阵痛骂,唐柏林与大江氏夫妻二人为了息事宁人,花了一笔银子将乳娘刘嬷嬷送回了乡下,也断了桑奇再回唐府的路,至此桑奇才心灰意冷,转投了其他军中,与唐府再无联络。

可看眼下这样,难道“梦”里二人是因什么产生了嫌隙,唐明珠才突然那么讨厌桑奇?

今日唐明珠如此主动,与她个性格格不入,还是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变的不一样了?

明彩心内枉然,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啪”的一声脆响,芭蕉林里一道枝干碎裂声恰在此时响起。

“谁?”一声厉喝透着杀气在芭蕉树外响起。

明彩心内大惊,慌忙不敢再动,可桑奇却放开唐明珠站在了芭蕉树外。

站定的明彩祈求桑奇就此作罢就好,否则被唐明珠知道是她,二人定然不死不休。

“如果你不出来,我马上喊手下的兄弟过来搜了!”桑奇一改唐明珠面前的温柔,说话透着一股逼人的气势,“我喊三声,你最好自觉点,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一!”

桑奇说罢朝芭蕉林走来。

“二!”

眼见桑奇就要转身走过芭蕉树,明彩正不知所措,一侧一道透着沙哑的声音急道:“你别过来,我在小解!”

“你是谁?”

接着一阵穿衣的悉悉索索声,从不远的芭蕉树后走出一个稍显丰腴的身影。

“瘦猴儿,我还不知你这么能耐!冰坨子也能捂热!”一身素色衣裙的唐明雅莲步款款,声音里因刚刚大哭过显的有些难听,但婉转中却透露着得意和捕捉到奸情似的幸灾乐祸。

“二小姐!”桑奇淡淡喊了一声,脑子里瞬速转动,本以为是一个丫鬟,那样随手解决了便可,可这人是恩师二爷的女儿,并且大江氏刚死,正是京兆尹和刑部对唐府格外关心的时候,切不可贸然行事……

明彩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竟不知刚刚疏忽大意中是唐明雅先到还是她先到。

面对突然冒出的唐明雅,一旁唐明珠自是怒火攻心,可此时此地,她只将身影暗藏在阴影里,只眯着眼睛打量着微弱的灯火里背影挺拔的桑奇,倘若此事他都处理不好,那便也不能为她所用了!

随即,桑奇冷冷一笑,道:“二小姐说笑了,昨日听二爷说,他与二夫人本欲将你许配给军中的李郎将,你说,倘若李郎将知道你行为不检,还会要你吗?”

原来那日唐明雅受了明彩的蛊惑,前去大江氏那边哭诉,想参加七夕的皇家乞巧宴,大江氏虽没将话说死,但好歹将她安抚了下来,又因前阵子那个老官来说唐明雅做填房之事,便许诺必然将她尚一个前途明亮的少年军官,便着人传话,让唐柏林看一看谁合适,好在回府之时与她透个话。

这事被桑奇听说,眼下自然是随便诌了个人,但唐明雅因得了大江氏的话,自然当了真。

此时不免脸上暴怒道“你说谁行为不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