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昭也道:“皇兄,臣弟也想跟着七哥学学断案理事。”

谢云翔想要空着着让马转弯,但是马已经惊了,根本不受控制。载着二人,直直地冲向马场另一端的一群马。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谢云翔牵着一匹白马缓缓走来,他面上带笑,神色温和,身量颀长挺拔,看上去分外的英俊。

当时她觉得尴尬,便躲了起来,偷偷瞧着父亲和那人进了书房。那个男子的容貌与祖父十分相似,与父亲却不是很像。二人进屋之后,也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起来,陆欢颜凑近偷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那个男子,说了一句:“大哥,你别激动,先喝点水。”

季寻笑着对陆欢颜道:“以少主如今的身份,还能屈尊来此,季寻不胜惶恐。”

陆夫人气极反笑:“你这是关心我吗?”

陆听梅一直垂首坐在旁边,忽然抬头望着老太太,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道:“祖母,孙女儿也想进女学。”

到了福星茶楼,陆彦扬还没到。包间里陆欢颜依旧沉默,有缘和采薇识趣地退到门外去守着。

陆彦扬失笑:“从没见过女孩子家这么不矜持的,夸你胖还就喘上了?”

陆欢颜这才松了口气,做学渣没压力,又能每天出门当遛弯,自然是好事,当下也笑道:“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做妹妹的当然要好好学。不能给咱们陆家丢脸啊!对了,这事爹娘也知道了吧?”

到了静恒院的退思堂,谢氏刚刚命人摆了早膳,见陆欢颜进来,招招手道:“来得正好,快来一起吃早膳吧。怎么今儿起的这么早?”

“少主的意思是,把七星门端了?”方笑天小心地问道,“您的目标不是只有苏哲柳吗?”

“不不,不是!”北堂曜惊得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赶紧否认,明明上午还好好的,“阿颜,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叫你反感了,啊?”

陆彦扬只当妹妹撒娇,心里想着虽然分开十年,但是这个妹妹对自己却是十分亲切,当下笑着拿了一片西瓜道:“妹妹这么好心相让,不吃傻了不成?”说着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惹得陆欢颜又是一阵笑。

有缘心一紧,她家主子的脾气可算不上好,今儿竟然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下来,那说明什么?说明小姐这是心里有人了,而且自己竟然还不知道那人是谁。有缘觉得自己这个贴身丫鬟做的很失败,虽然小姐想要去哪见谁,她想拦也拦不住,可是小姐竟然什么都不跟自己说,有缘还是觉得自己很失败。

“唔!”真好吃啊!外皮酥脆,鸡肉鲜美,还放了调料,陆欢颜舒服地闭了闭眼。

方笑天跟着有缘走出福星楼,正瞧见陆欢颜一个人举着一把艳红色的骨伞,朝着汴河观望。他顿了顿,在迈出门时顺势将手中的伞立在了门里面,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正说这话,有人在里面听见动静走了出来,瞧见陆方二人,面上含笑对着方笑天拱手道:“方老弟,咱们又见面了!”竟是漕帮在通州三江船行的汪星野。

陆欢颜哭丧着脸看向自家二哥,陆彦博见状,硬着头皮道:“娘啊,今儿大哥就要到了,难道真的把妹妹留下?”

陆欢颜听了忍不住瞧了一眼北堂昭,这人最喜欢弄这些花花肠子,话里话外夹枪带棒最是能耐。不过也就这点小聪明罢了,真不知道这一世没了自己和陆谢两家的鼎力支持,他还怎么当上皇帝。

闺女这是懂事,可连她也瞧出不对来了,谢氏的心呐,整个都揪紧了,喘气都有些费劲。

谢氏正瞧着禅院内去通报的僧人回转,与染香低声交代几句,染香便点了头往自己这边过来,想着便是要进去了。迎面却走来了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身后一群人簇拥,谢氏抬头去瞧,正是广平侯夫人郑氏。

北堂曜一直紧紧盯着陆欢颜的脸,没有放过一丝神色变幻,直到她轻轻叹气,同时感觉手上的力道消失,也顺势松了手,站直了身子。两人一瞬分开,手上空了,心里也仿佛空了。

陆欢颜浑身一颤,难道他竟然陷得如此之深?“你,从何时开始?”

陆欢颜抬眸,看着北堂曜微笑的样子,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晚上再来看你吧。”话一出口,原本已经恢复的脸色又红了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还上赶着起来了。

于是北堂曜眼睁睁地瞧着刚才还满脸关怀样地佳人一甩袖子,站起身就要出门。北堂曜懵啊,这是怎么啦?我说什么了吗?是不是她不喜欢我生病的样子,让她觉得烦?糟糕,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该在院子里看见她时出现,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

陆欢颜出来时,谢氏正打定主意要进去,忽然瞧见闺女出来,赶紧拉着陆欢颜仔细瞧了瞧,确定真的无事后,才道:“怎么样,禅师说了什么?”

陆欢颜跑过去拉着陆彦博胳膊道:“这报国寺我可从没来过,待会二哥可要带我逛逛。”

他说话时周月英恰好忍不住抬头,谢云翔眼中快要溢出来的宠溺毫无遮拦地撞进眼里,心上仿佛被什么给撞了一下,顿时浑身都有些冰冷。原来他的心里竟然已经有人了吗?

大理寺少卿冯志远是寒门出身,夫人柳氏与他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虽是商贾出身,但夫妻感情一直和睦。陆欢颜记得上一世柳家的生意原本做的极好,后来却在争取皇商的时候另外一户商家击败,还被查出了偷工减料,以至于满门获罪。冯大人却似乎并没有受影响,反而升任了大理寺正卿,但是柳夫人却早早的病逝,而冯妙妙,似乎是远嫁。陆欢颜想着前世,自己和冯妙妙并没有什么交集,只希望这一世她可以过得好些。

北堂曜忽然笑道:“成安,你胸有沟壑我是知道的,可惜你跟着我并不能一展抱负,如今陆二小姐瞧中了你的能耐,她是个有成算的,你跟着她只要一心一意地,她必不会亏待你。以后也不必再提什么崔十九,只管用回你的本名。其他的事,由本王来安排。”说完便起身离开,并不给崔十九再说话的机会。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北堂曜摆摆手,“你我一见如故,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说着便率先进了包厢,谢云翔心思全在弟弟那边,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北堂昭和广平侯府的世子都围在初云身边,大有打抱不平的意思。陆欢颜倒是瞧见了,但也懒得理会。初云那个样子她上一世见得不要太多,每次陆欢颜和她有些什么争执的时候,她就都是那样一副嘴脸,然后叫人以为她受了多少委屈,陆欢颜有多么骄横跋扈。也怪陆欢颜自己上一世实在是自信的有些蠢,北堂昭最喜欢那种白莲花,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所以说,之前那个蠢萌的自己,死的还真是活该呀。(作者:也只有你自己把那叫萌好嘛!)

果然还是见面了,陆欢颜深吸一口气,赶紧垂了头不让人瞧出眼中的厌恶和鄙视,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抖着。北堂曜一直关注着陆欢颜,此刻北堂昭出现,陆欢颜忽然变得拘谨又害羞起来,可是跟印象中的她完全不一样。难不成他们早就认识?北堂曜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根本不可能。可是,为什么呢?

陆欢颜道:“这位是豫王,同我一路回京的。刚才在外面碰到了,王爷定了这里的四层。”

陆欢颜故作懵懂:“既然大表哥都这么说了,那怎么不帮他一把呢?”

谢云翔见她如此,便又道:“我听姑父说了,这回你平安回来还要多谢豫王。阿颜可备好了谢礼?”

谢氏这才皱了眉头:“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们确实不能留下了。不过阿颜,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跟娘亲直接说呢?”

喝了一盏茶,谢氏又问起豫王,这回陆欢颜直接把在通州的事又详细的说了一遍,并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只说是豫王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又恰好遇到,这才仗义相助。

陆战眼睛看着阿颜,欢喜地点头。这边陆彦博却道:“阿颜力气小,还是我来吧。阿颜等会多陪陪祖父便好。”说着不由分说地抢过轮椅的把手。

陆彦博吐了吐舌头,连忙讨饶:“娘亲说得对!”

雪儿也是从杭州带来的人,一向聪明伶俐口齿清楚,陆欢颜便嘱咐她每到一处就多多打听当地的人和事。这会她才入府就把人各位主子和身边得力的人都认清了,说的丝毫不乱,想来是用了心了。

“阿颜!”谢氏一下又哭起来,“这是怎么了?”

北堂曜见此,心中了然,看来是清平阁或者是逐风堂的人来接她了,当下示意蓝凌叫人撤开。

“白,富,美?”采薇琢磨了一下陆欢颜的词汇,“这个词好,说的可不就是小姐你嘛!再换一个人可是不成了呢!”

北堂曜听得心里直点头,真想说以后有我,可是又怕吓着她,终于笑着又换了个话题:“既然咱们遇到,不如一起进京,也好有个照应。至于漕帮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现在姓林?”北堂曜奇怪地重复了一遍,“那将来呢,姓什么?”

黑衣人的头领是一个虬髯大汉,此刻他从快艇上一跃到了甲板上,施施然分开众人走了过来。细细的眼睛打量了一圈甲板上的人,对着陆欢颜拱手道:“在下漕帮黄彻,见过林姑娘。如此动静,没有吓到了姑娘吧?”

陆欢颜瞧着方笑天能这么快赶来,心中也是满意的,毕竟这马车也是过于简陋了。方笑天带了几十人,除了一队护卫,剩下的二十多个都是日常伺候陆欢颜起居的丫鬟嬷嬷。看到这些人,采薇的眉眼总算舒展开了,在她心里是什么事都没有自家小姐过的舒坦重要的。

陆欢颜来到那半掩着的院门前,想到方才一闪而过的人影,面上划过一丝嘲讽,想必是程宝玉在里面等着成其好事呢吧。

傅流年耐心道:“阿欢听话,为师稍后就会赶去的。你虽一手创办了清平阁,但终究一直隐在幕后。清平阁要更进一步,总少不了那些官商之事,你终究是要亲自见识见识,往后方能心里有底。乖乖地啊。”

“我不去。”陆欢颜眉目不动,忽然道,“你想在杭州把我嫁出去?”

傅流年轻笑:“可惜最后还是我胆怯了。也许再过些年吧,再过些年我就敢揭开那些事了。”

北堂曜盯着陆欢颜的小脸,想起宫里的差不多大的十一皇妹抓着他的手问“什么是死”,这陆家是怎么教育闺女的?

季寻抬头望着面前清冷的少年:“主子,苏哲柳这次够狠,可您,您若是不去拦他,哎!属下猜测,他如今肯定将消息递了给庆国公府的人,万幸他并不知道这个庄子,否则”

懒洋洋地靠在车厢的软枕上,伸了个懒腰道:“老二你还真是杞人忧天。亲兵不好好训练了,难道让他们上战场拖死主将?什么叫有心人,这大街上哪个人没心?”

陆彦博叹口气:“你懂什么,你不知道咱们家这叫树大招风吗?得让老大低调一点。”

陆欢颜忍不住截断他,没好气地道:“你想咱们家低调,成啊,你也别科举了,让爹致仕顺便上折子请旨把咱家爵位降等袭爵,或者直接把爵位还给朝廷,兵权也交了。对了,再把你妹妹我,瞅着哪一家商户什么的嫁了。一了百了,多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