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曜动了动脖子,道:“这伤虽不好治,但也不是没得治。”

飞快抬起头,目光相接之处,竟不期然撞进了一双温柔如水的双眸。陆欢颜有一瞬间的晃神,竟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

惠慈禅师被噎个倒仰,瞪着眼说不出话来,有心不理她,却又实在好奇。又想动手教训教训这丫头,可是想想之前偶尔交手,又担心自己会是被教训的那个。赶紧默念几遍大悲咒,好歹给自己顺顺气,免得被面前这人给气死。终于觉得自己气量宽宏起来,惠慈禅师重又坐回蒲团上,道:“我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黯淡,恐京中会有什么变故,所以才会回来。”

陆欢颜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那咱们又何必来凑热闹,娘啊,要不咱们回去吧,改明儿再来?”

出了角门,谢云翔已经等了许久,此刻正背着手站在门前。周月英先陆欢颜一步出了角门,抬眼便瞧见一个男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意态卓然,心不觉便漏跳了一拍。

谢云翔道:“云安头上被打得不轻,回家后还昏昏沉沉的,府医瞧过,说是之前的大夫开的方子对症,如今也吃了药刚睡下,母亲一直守着他。我将事情大致跟父亲讲了,但是没有提到你,只说当时你去了更衣,之后云安身子不适,咱们便回来了。父亲十分恼怒,但一时也想不出有谁会针对云安,按理说,首当其冲该是我才对。”

陆欢颜一瞧,好么,敢情这冯家竟然是冯妙妙说了算,真有意思,而且交谈几句便能发现这冯妙妙竟是个妙人,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北堂曜笑起来:“怎么是胡话?瞧中了就告诉我,我叫他跟了你便是。以后若有什么不方便你出头的,叫他去办,保管又快又好。”

刚刚想通一切,陆欢颜又有些坐不住了,想到刚才问安夏的事,忽然觉得千头万绪,怎么也捋不清楚。照着安夏的说法,师父来燕京之后不知道和什么人见了面,之后便卧床不起,好几次几乎弥留,要不是老谭随侍在侧,恐怕早就没了。但是后来师父不知被什么人带走,连老谭也不见了,安夏苦寻许久,竟然一丝儿消息也无。这世上,能做到如此地步的,陆欢颜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甚至,到底是谁要把师父带走呢?

北堂曜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这才缓缓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道:“阿颜也忒性急了些。”

说话间,崔十九亲自引着谢云翔三人上楼到了包间,一路上边走边介绍,陆欢颜这才知道原来这里自二层起每间包房都有各自的主题,陈设摆饰,甚至上的茶点菜品都是自成一体,与别间不同。每一间包房在外面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名字不同而已,而包间的名字则是取自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依次排列。陆欢颜他们被带进的这间,牌子上是一个“玄”字,谢云翔见了为勾唇角,并没有说话。

这样一来,靖安王府就只剩了谢云翔谢云安两兄弟招待陆欢颜。阿颜跟着俩表哥到园子里,谢云安给她介绍园中的景致。阿颜前世与外祖家交集不多,因北堂昭不喜谢云翔两兄弟,她也就少了与外家的来往。如今再看这园子,说心里不感慨是假的。

“是好事。”明心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说话。静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只道:“你好自为之。”便也离开了。剩下明心一个,在院里跺脚。

陆欢颜笑笑点头,其实逐风堂的名字也是出自这首诗,取的事虽非兄弟却相亲的意思,傅流年的居所叫“无根楼”,她的院子则取了“飘尘”二字。不过既然回家了,确实不好再叫这个,改明儿个重新想就是了。

北堂琦比陆平杭小了两岁,如今也不过是二十五六,但是因在柔然生活多年,皮肤有些粗糙,人看上去饱经风霜的样子,不过这些年在陆府过得滋润养回来不少。

陆平川犹豫片刻,便也点了头:“也好,你祖母这些年想念你的紧,当年也是因着你丢了,她才落下这么个心疼的毛病,如今你回来了,该是去看看她。”

“有三四个时辰了。”有缘一边将陆欢颜常用的衣物收拾出来,一边回道,“老爷立时就请了御医,太医院的院正都来了。”

谢氏听了难受的什么似的,又哭了起来,陆平川也是心疼,但好歹撑着道:“都到了家门口,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刚才还笑容微甜,一下子又哭的梨花带雨,可把北堂曜吓了一跳,难怪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看来真是不假,要不怎么会说哭就哭呢。慌乱之下,立时有些怪那个胡乱呼喊的人,冷着脸看过去,竟然是一个看上去年轻的夫人,歪倒在一旁的中年男子身上,哭的双肩不住地抖动。中年男子气度不凡,一身湛蓝色长衫,头戴玉冠,面容俊美飘逸,正一手揽着妇人的腰,一边低声地劝慰。

采薇疑惑地瞧着陆欢颜湿润的眼角:“小姐,你哭了吗?”

听不到动静,陆欢颜这才抬头,意外地发现北堂曜竟然满是疼惜地盯着自己瞧,再看手上的汗巾子,果然是一条素色绣了青竹的男子用的帕子。不由得一阵气恼,怨北堂曜竟然偷偷进来看她睡觉,见自己醒了也不说话,自己用了他的东西,难道还要承他一个情不成?想得倒是美!

北堂曜掀起眼,眸中似含着笑,又有些意味不明的深意,轻声道:“瞧你刚才脸色不好,想仔细问问。”

那跟羽箭带着犀利的风声直刺过去,虽然被黄彻挡了一下,但仍旧速度不减,直直地扎在黄彻身后的桅杆上,箭头没入桅杆中,箭身竟是毫不晃动,之余一条黄色发巾尴尬地摆来摆去。

陆欢颜颇为赞赏地看了方笑天一眼,却是有些犹豫地道:“这,这样好吗?”

陆欢颜瞧着采薇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微微叹气,采薇的性子还是太过浅直,到了燕京恐怕会吃亏。有缘给陆欢颜倒了一杯茶,笑道:“小姐不用担心采薇,她是个粗中有细的,大事上绝不会糊涂。”

陈嬷嬷一直埋头快行,此刻听了陆欢颜的话,赶忙笑着转身,解释道:“方才忘了同姑娘说,老奴要到府里绣房取一个花样,劳烦小姐在这稍等片刻可好?”

采薇抻头看了看铜镜,点头道:“小姐确实是美,今儿个去程府,可要小心那些狂蜂浪蝶,不要吃亏。”

初夏的钱塘江波澜不惊,有几艘小船在远处飘飘荡荡,岸边有人带着斗笠在垂钓,傍晚的阳光洒下来,如金子般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傅流年眉目一厉:“你敢!”

陆欢颜刚刚睡着,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浓烟,猛地睁眼,房间里竟然着火,而且已经烧的面目全非,熊熊的火焰简直照亮了我有木有!陆欢颜想想也是醉了,自己好容易重生,结果这才几天,人生就又脱线了,简直吐槽无力!

寄儿连忙应了,目送傅流年起身出了屋,这才长出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睡着的陆欢颜。最终只是叹口气,将目光移了开去。

傅流年深吸一口气,看得出来是在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陆欢颜紧张地握起了小拳头,看着他缓缓开口道:”苏哲柳,你现在跟我提师父,是想动手吗?”

太子见他心不在焉的,打趣道:“我七弟身边有的是人保护,你就不用担心了。”

陆彦扬看着笑的无害实则很烦人的太子,忽然有一种美好的夜晚就要泡汤的感觉,但人家太子主动打招呼,总不能没反应,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还真是,巧啊,呵呵。太,额,公子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