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花错了 > 第一章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8 九重天(2)

我说他耍赖,这个不算数,他不认,说我当时没有申明一定要真正的东方明珠塔。我说他狡诈,他却说这不是狡诈,这是智慧,狡诈的智慧。

“我和他没感觉,纯粹是同事。”

“就一下,相信我,我不是小人。”

“伟大的艺术家。”

sam带我去了阿香蒂,一家令人感觉坐在教堂里用餐的法国餐厅。餐厅里人不多,环境很好,sam永远都这样在意氛围。其实我对西餐并没多大兴趣,可sam喜欢。sam吃过饭了,于是坐在对面看着我吃。我有些不自在,胡乱吃了点东西,究竟是什么味道没一点感觉。

一方面为了向daVy展示我的绣工,一方面为了保持内心的平静,我买了一套刺绣的工具,经常在隔壁的越剧声中刺绣,我绣的是宓水河的木芙蓉。

“走吗?”我也笑了笑。

“真巧,我也住这里,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问紫鹃,妹妹的瑶琴今何在?

公司提供免费的咖啡,于是城里人和江南人经常一边敲键盘,一边优雅地喝着咖啡。我不怎么喝咖啡,因为不喜欢,我喜欢喝茶,我喜欢那种清新自然的清香和淡淡甘甜的味道。公司不提供茶,除了咖啡就是矿泉水,所以我喝矿泉水。amy每次见我喝矿泉水就微笑着问我好不好喝,我气得心里骂她假洋鬼子,嘴上却说“我习惯喝矿泉水”,她于是笑笑不言语了,眼睛里却内容丰富,好像我是个怪物。

Judy,我随便说了个英文名。因为喜欢《似是故人来》里的朱迪·福斯特,于是把她的名字借来了。事实上我没有英文名,只有两个中文名,一个真的,秦雯,一个假的,秦非。

我又面试了几家公司,一样没有下文。我去了最后一家招服装设计师的公司面试,心想再不成就去应聘办公室文员。

没一个客人注意我,要么在埋头吃饭,要么在谈自己的事情。旁边一桌坐了对青年男女,女的说她找了份工作,下周一就可以去报到了,语气中满是欣喜。

“单人间多少钱一晚?”

他们和sam聊了一些与我无关的话,说了很多人名,没一个中文名,我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哪一位,估计都是他们生活圈里的人和事。他们还说起了上海大剧院里的某一场音乐会,上海美术馆里的某一次画展,钱柜的某一个paRTy……

都是一些与我很遥远的事情,我插不上言,在一旁坐着听酒吧里放着的音乐,是一个女人低声的吟唱,像在诉说一段埋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心事。

中间sam去了趟洗手间,BeTTy和John和我寒暄了几句。

“Judy,你说话北京味还挺浓的喔,来上海不久吧。”

“嗯,没多长时间。”

“习惯上海的生活吗?”

“还行吧。”

“经常去哪些地方玩?”

“我很少出来玩。”

“喔,如果我们以后有paRTy邀请你玩,你不会不赏脸吧。”

“哪里,我不胜荣幸。”

“平时都听谁的音乐?”

“没有固定的,好听的音乐都听。”

“门德尔松的喜欢听吗?”

“我没听过。”

“喔。”

BeTTy和John相视笑了笑,笑得很有内容,我知道他们为何而笑。

sam回来了,于是他们又继续聊那些与我无关的人和事。

BeTTy雪白的皓腕上戴着一对翡翠玉镯,玲珑剔透,一看就是质地上乘的玉,她好几次有意无意地用手指拨弄着,她指上还有一颗硕大的钻戒,在幽暗的灯光下出冰冷刺眼的光芒。

我戴的是一只灰绿色的玉镯,既不透明也没什么光泽,与BeTTy的玉镯相比,黯然失色,而且我指上空无一物。于是我把手放到膝上,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的那只玉镯,并非我嫌弃这只镯子,它对于我来言,无比珍贵,只是,我不想让别人鄙夷的眼光看轻了它。

其实,也许BeTTy早已看到了我的镯子,我不过是在做无谓的掩饰。

聊得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家。BeTTy和John都开车,和sam道别后动车子绝尘而去,他们离去的姿势都无比洒脱。

sam送我回家,一路上我沉默不语,我的心仍然在九重天上飘着,下不来,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

“是不是不高兴了?”sam问我。

“没有。”我低着头,事实上,我的确不是很高兴。

“那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就随便说喽。”

我笑了笑,不知该如何“随便说”,看着窗外,灯火阑珊。我是一个异乡人,上海的灯火与我无关。